“的确是输了。”晏青云点头，眸色依旧淡淡。
他抬手，捡着棋子，又道：“时辰还早，不如再来一局。”
“行。”
宋祁点头，跟着一起捡着棋子。
直到棋盘之上空空如也，宋祁才道：“晏公子，你请。”
晏青云没有继续相让，在正中落下一枚棋子。
落子以后，晏青云问道：“国师可想过以后做什么？”
“没有想过。”
“国师自然是没有想过，那齐菘想过吗？”
“也没有。”
“那国师觉得，程南星如何？”
宋祁捡棋子的手一顿，抬头看着晏青云，颇为疑惑的开口：“今天晚上，你有些奇怪。”
晏青云已经问了一晚上无关紧要的问题了。
宋祁答的有些腻了。
“多问两句而已，好奇不行吗？”晏青云笑着，又重复了先前的问题：
“国师觉得，程南星这个人如何？”
“哪方面？”
“自然是婚嫁之事。”
“我与他？”宋祁有些讶然。
“是。”
“看来晏公子近日，的确是无事可做了，居然问起这种问题了。”
“国师依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晏青云轻轻摩挲着手心之中的棋子，又开口道：“以前尚未发现，而今一想我才明白，程南星对国师，想来早就有意了。”
是他太过于蠢笨，直到现在才发现。
“我和程南星，自始至终，都是朋友。”
宋祁说着，干脆放下了棋子，坦然道：“晏青云，我不知道你问这些做什么？我也觉得，我没有必要为你解答这些，但今日你问，我就好好的回答你。”
晏青云也放下棋子，看着宋祁道：“你说。”
“我这个人，孤身一人，已经习惯了，墨禾墨离，从小就跟着我，说是主仆，更似亲人，我这一生，唯一的念头，就是我们三个人，都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至于程南星，乃至于除了程南星以外的所有人，都与我没有关系，这一生，我不会喜欢任何人的。”
一长串话说完，宋祁重新拿起棋子，一边道：“明白了吗？今日就当是闲聊，日后别再问了。”
“为什么？”
“这种事，哪有什么原因？”宋祁轻笑：“若非说是有，大概是不论爱谁，都不会超过爱自己。而且在我心中，比情爱一事重要的太多了，我不能伤害自己，更不能委屈别人。”
有没有人相伴一生，宋祁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没有人能懂她的。
她也不期待旁人能懂她。
“那国师会喜欢什么人？”
宋祁闻言，抬眸看着晏青云，认真的开口：“不论是谁，都不会是你。”
晏青云当即笑了，答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只是好奇，国师会喜欢什么类型的，不都说少女易怀春，国师难道就没有吗？”
听见晏青云这一句话，宋祁心底默默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也真切了一些，缓声道：“以前同墨禾说过，若是有那么一个人，必然比我厉害，事事考虑比我周全，最重要的事，他得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知道我为何是现在这般，又能猜到，以后我的选择。”
宋祁说完，攸然一叹，且道：“不过，世上根本不会有这么一个人的，所以，我从不奢求。”
“国师倒是看的洒脱。”
晏青云轻笑。
“那你呢？”宋祁问着晏青云。
此前三世，晏青云都从未娶妻。
甚至，晏青云还当众发誓，永不娶妻，永不生子。
所以，她也不知，晏青云是否有心仪的人。
还是说，晏青云喜欢的那个人，一早就死了。
这一次，和之前三世皆不一样。
晏青云知道真相，没有造反，反而做了国师。
这些日子，她也能感觉到晏青云的变化。
或许，晏青云也能做一个好国师，千古留名。
“和国师一样，得有一个比我厉害的人，能劝我隐忍，教我进退。她会救赎我的过去，参与我的未来。有一句话说得好，宁缺毋滥，我知世上没这个人，所以，也不曾奢望。”
晏青云淡笑着，而后抬手落子，又道：“所以我才选择做国师，可以光明正大的不成家。”
“以晏公子的身份地位，想来不成家，也没有人会多言吧？”
“或许自己心里会过不去吧。”
晏青云收了笑。
宋祁没在问了，她看着棋局，思索着下一步如何走，而后发现，整个棋局变了。
最为重要的，是晏青云的棋变了。
和先前的杂乱无章截然不同。
如今的晏青云，才更像是在下棋。
宋祁心里多了几分思量，下棋也更加谨慎。
她看着那瞬息万变的局势，又抬眸看了一眼依旧风轻云淡的晏青云，一时之间，忽然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落下一颗棋了。
见宋祁犹豫，晏青云笑道：“国师为何突然犹豫了。”
“棋局如战场，自然应该多思量一二。”
宋祁回答着，犹豫间，还是兵行险着，落下了最为保守的一颗棋子。
晏青云见状，开口道：“古人说得对，从棋局之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行性格，国师虽然看起来冷漠，实则是心软之人，故而步步保守，有心让我，所以从未冒进，可偏生就是这一颗棋，能定这一局的生死。”
晏青云早就猜到了宋祁的那颗棋会落在那个位置。
所以，他没有迟疑的落下了最后一颗棋子。
宋祁看着棋局，还有棋子未下，但多年的对弈经验告诉她，她已然输了。
和程南星那次对弈不同。
程南星赢，是她有意放水。
而今日，是晏青云步步都拿捏住了她。
良久，宋祁道：“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晏公子还有这棋艺。”
“不是国师说的吗？棋局如战场，棋局我虽没有多少经验，可战场，我经历了不少。”
晏青云没有继续下一局的意思，收捡着棋子，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宋祁，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有人骗了你，你会如何？”
听见晏青云的这句话，宋祁好像终于明白，晏青云今日的异常。
她顿了顿，问道：“那个有人，是你吧。”
“不是。”
“那就看是什么事，可大可小。”
“若是行的好事呢？”
“自然无妨。”
“我明白了。”晏青云点头。
棋子已经收好了，他起身道，“夜深了，我……”
晏青云话未说完，门口传来敲门声。
“国师，是我。”贺俊的声音短而急促。
显然是匆匆而来。
听见外面的声音，宋祁起身，同晏青云道：“夜深了，你回去吧。”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留一留。”
晏青云仿佛没说先前那一句话一样，坦然自若的坐下。
“什么？”宋祁皱眉，着实有些不明白晏青云此举为何。
“国师不是说，贺俊若是红了眼，连你都会威胁吗？你没让墨离守着，若是有了三长两短，我可不好跟明轩交代。”
晏青云说完，想了一番，又起身道：“我也不打扰你，就在屏风后面站着，等贺俊走了，我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