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天际线染上了一圈橙红色的光辉。
这个场景如果从环形的空中花园中观看，就会发现这圈夕阳像是绚烂的橙色月牙，携带着近乎于灼烫的温度。
“不管看多少次，这一幕都美得惊心动魄啊。”
仿佛有无数人同时开口，但在这句话说到一半时，所有声音又汇聚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的语气带着感慨和叹息，像是在惋惜又一天的结束。
男人罩着一件绣着金色太阳纹路的白色长袍，袍摆悬吊在环形建筑的边缘，在空中拖出一条满是星辰的光带。
对无数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来说，男人是此生无法触及到的存在，是一切法则的终点，是天与地的主宰。
而今天，这座悬浮于天上的城市出现了一些与往常不同的地方。
比如，一位不速之客跨越了时间的界限，登上了这座岛屿。
“那位武人就是您和书记官先生的后手吗？真有趣，可他似乎武力不足，这样的人可救不了书记官先生一半的灵魂呀~”
不速之客是一个女人，她用五指轻轻抚摸着放置在膝盖上那本闭合的书籍，金色的眼睛里染上了红色的晚霞。
男人将目光从远处地霞光中收回，微笑着坐在了石凳上。
在他的面前，棋子零落的棋盘安静地摆放在两人之间。
明明无人触碰棋盘上的任何棋子，但那些棋子却像是有灵魂一样，自己移动着。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意外呢？”男人微微一笑。
他透过棋盘中的其中一块，看到了正战在一起的年轻武人和古代旧民。
就连男人也没想到，那枚晶石最后竟然落在了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武人手中。
他当初给林华晶石，可不是为了让他以这种方式去救那个武人呀。不，如果要说得更冷酷一点，他一开始并不认为这个武人值得一救。
在预想里，达达利亚应该早就死在深渊里……
女人微微一笑：“那么看来，书记官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良呢~那么多背叛和赴死都没有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更多的恶意……从这一点来看，我做得真是失败呀~”
男人似乎很赞成女人的话，莞尔一笑：“这样也好，人若是太狠，对你来说也不好掌控。”
“……是这样吗？”
女人似笑非笑，金红的眼眸深处映出一片幽深，好似要看见男人心底，探探他那一成不变的笑里藏着的危险。
男人面色没变，连嘴角牵起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直视着女人，像是坦坦荡荡的君子。
最终还是女人率先败下阵来，笑着收了目光，修长的指尖轻轻扫过膝上的书，懒洋洋地颔首：“我也觉得该是这样。”
男人的目光从棋盘一处移到另一处，漫不经心地附和：“说到底，我们都试试代为下这盘棋。这究竟是怎样的局，还得看真正下棋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啊，与其把视线停留在一场不会轻易结束的争斗上，倒不如收一收目光，看看进了棋盘的下棋人能走出什么样的棋路。我可是对他的下一步，很好奇呢。”
“先生说得我也开始好奇了。”女人呵呵笑了起来，一只手懒懒撑住下巴，视线不着痕迹地和男人落在了同一处。
棋盘那一处渐渐幻化成一面能透出画面的镜子。
镜子里，脸色苍白的少年骤然间从梦境中脱离出来。
他的手本能的朝前伸着，五指张开用力，似乎是想要在醒来前抓住点什么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怅然若失地握了握拳。
林华脸上短暂的脆弱很快被清冷和沉寂取代。
他方才应该是做了一场有关过去的梦。
只可惜梦醒后，那些纷纷乱乱的画面就接连如同水中泡影般破灭，到头来只剩下一丝急迫的紧张感压在心头。
这种感觉让林华有一种迫切需要做点什么的感觉，但每当仔细思索，他却又会发现当前并无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
这种缥缈若云烟的感觉从回到璃月开始就时常充斥着林华，同时充斥而来的，还有一种被时间推着往前赶的无力。
“……”
将脑海中起伏不定的情绪压制下来。
林华换来了亚利克赛给自己洗漱更衣，紧接着便寻着钟离的痕迹，在璃月的码头前见到了这位立在岸边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昔日之神。
“朝霞好看吗，钟离先生？”
林华的声音清清冷冷地在海上飘着，钟离的目光从远处天际线上的彩云上移走，回头看到了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苍白少年。
有些惊讶于林华双腿痊愈，钟离眉头稍稍上挑，但很快脸上的神色就被淡淡的笑意掩盖了：“看来我该恭喜画师先生双腿痊愈。”
“确实该恭喜。”林华笑了笑，像是与老友见面般轻声道，“那不如今天去琉璃亭吃饭，听说琉璃亭最近上了新菜，我还没尝过。”
钟离微怔，有些哭笑不得：“看来，画师先生去了趟稻妻，攒了不少问题想问我。”
“是啊，就是不知道钟离先生方便吗？”林华面色没什么变化，微微侧过身，给钟离让开了一条道。
钟离想了想，似是有些无奈：“如果画师先生觉得现在已经到了问出口的时候，我的拒绝又有什么用呢？”他抬脚与林华并肩走在吃虎岩的街道上，带着半分感慨的语气道，“以前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现在回首，六千年余年的时间啊，与这天地相比也不过沧海一粟，有好多记忆都好像在这段时间里变得模糊了不少。”
“但您终究是记性好。”林华对钟离的感慨没什么表示，反而还冷淡的低讽了一句。
钟离愣了愣，一时摇头失笑。
两人进了琉璃亭的包厢，朝阳沿着窗舷斜照进来，在钟离的眼中映出一抹金箔般璀璨的光晕。
直到这时，林华才又一次在钟离的身上感受到了那么一丝属于神的气息。
“希望你想问的问题不会太影响我的食欲。”谈话前，钟离似是开玩笑般笑了笑。
林华动作顿了顿，慢慢靠在椅背上，不咸不淡地道：“那就吃完再谈吧。”
钟离又是哭笑不得：“罢了。你这人还是有办法从别人手里讨回点利息的。我也不过是给北国银行寄了几次账单，况且真正花钱的似乎也不是你吧？”
林华没发表意见，他沉默了两秒微微一耸肩：“但我好歹是愚人众的人。”
钟离愣了一会儿，无奈摇头：“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你想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