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博没能劝说住安东·梅利尼科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开始搬运起最后的那批物资。
他不能理解安东和这些愚人众的想法和理念，这或许就是国别不同的差异，但不得不说，他很佩服他们的勇气，不管是刚进入层岩巨渊面对那么多人厌恶的目光依然兢兢业业的时候，还是现如今带着最后的物资前往更深处解决一个不知道有多危险的阴谋时。
不管他们的执行官是否真的凶狠恶毒，但至少这些人在彦博眼里是有血有肉，胆量超群的战士。
是值得所有人永远敬佩的一群人。
在他们即将离开之时，彦博拉住了安东的手。
“彦博老兄，你不必再劝我们了，这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从登上前来璃月的船只时，我们就已经有所觉悟了。”安东叹了一口气，认真又坚决地说道。
彦博却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在这离别之时显得悲伤或是沉重，而是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不，我不是要阻止你，我的老兄。”
安东一愣。
“我们会在这个补给站一直等着你们的到来，即便没有物资。等你们完成了那个任务，解决了这次危机回来的时候就来这里吧，我们哥俩一起再喝两杯‘火水’，再一起聊聊天。”彦博笑着说道，他看上去坚信安东等人会活着回来。
这让几个愚人众都有些动容，安东沉默了两秒，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得非常畅快，就像是抛去了一直以来承担的重任，在这一刻成为了一个简单的普通人。
他抱了抱彦博，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心吧老兄，等回来，我们不醉不归！你到时候可不要怯场！”
“当然不会！”彦博也笑着回应道。
在互相祝福后，几名愚人众将最新的研究报告留下后就朝着深层矿坑离开了。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彦博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变得格外凝重起来。关于层岩巨渊发生的事情非同小可，他认为这件事必须立刻通报上层。
彦博相信，如果七星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一定会重视起来的。
……
乘着雷鸟回归的林华并没有继续在稻妻耽搁，他也没有和仆人阿蕾奇诺见面，很快就乘上了前往璃月的商船。
他并没有要回到至冬的想法，作为一个和皮耶罗摊牌的人，他现在已经是执行官中最自由的人了，自那天之后，皮耶罗再没有找人给他发布过任务，也没有让他返回至冬。
这说明，他可以在提瓦特的任何地方随意通行。
而现在他将要返回璃月，毕竟作为魔神战争中的争夺要地，那里死亡和被封印的魔神可不少。
在更加了解自己能力后，林华甚至还把璃月的众仙也归入了计划之中。
他所乘坐的船只抵达璃月港的时候，凝光也正好通过手下得到了层岩巨渊的最新研究报告以及彦博想要传达的信息。
窗外，愚人众清空了港口，整个支队在港口严阵以待。
屋内，凝光看着资料上的内容，细长的烟杆在手指之间轻轻晃动着，缥缈的烟雾被打散又重聚、如此反复。
港口与船只连接的木桥传出嘎吱的响动。
一只脚稳稳地踩在了木桥上，黑色的布条尾端在海风中扬起，映着橙色夕阳的微光。
林华一步步走下船只，站在了等候在港口的黑发青年面前。
虽然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但在看到能平稳站立走动的林华，他心中还是格外惊讶。
在惊讶后，他也很快恢复了脸上的笑意：
“欢迎回来，画师。”
林华眉头微微上挑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一切和许久之前的一场画面产生了短暂的重叠，他耳边仿佛有声音与潘塔罗涅重叠在了一起：
“欢迎你，画师。”
只可惜，脑海中的话已经成为了过去，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也不再是那个张扬的武人。
林华微微颔首表达了回应：“听说，富人最近在璃月搞了不少事情。”
潘塔罗涅侧身与林华并肩离开港口，脸上还是带着那一如既往的笑容，这如今已经成为了他特定的伪装：“怎么能说是搞事情呢，不过是在完成女皇陛下和统括官先生发布的任务，尝试在璃月制造一些小小的间隙罢了。
倒是画师先生，我听说您最近可是非常悠闲，甚至还在稻妻破坏了同僚的一场计划。”
“是吗。”林华笑了笑，“富人先生的消息真灵通。不过至少，雷神神之心已经拿到手了，不是吗？”
潘塔罗涅看了一眼林华，抿唇一笑：“看来画师还不知道散兵叛逃的事情。”
“是吗。”林华回答地很快，半点没有意外的意思，而就在潘塔罗涅准备拿这件事小小刺他一下的时候，林华又补充道，“你觉得散兵真的叛逃了？”
潘塔罗涅的表情一怔，露出了短暂的错愕。
林华则继续笑着道：“那看来富人先生对我们执行官第二席博士先生不太了解。到了他手上的实验品可没有那么容易跑，您不如去了解了解博士的行踪，再来判断这件事的真相。”
听到这话，潘塔罗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过也只有短短几秒。
“我确实不了解身为博士实验品的桎梏，画师确实在这一点上比我更了解。”潘塔罗涅慢慢说着。
这话并没有让林华的表情出现什么变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富人倒也没有继续讽刺，他很快主动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记得皮耶罗正在召集众人返回至冬宫，画师先生不是应该直接从稻妻返回吗，怎么反而来了璃月？”
听到潘塔罗涅的话，林华皱了皱眉，他似乎没有听说过召集这件事……
“我听说这件事好像还和公子有关，他是跟着画师你的吧，怎么这次没见到他？”
闻言，林华顿住脚步，在潘塔罗涅诧异的目光中冷声开口：“你都知道什么？”
从林华那不太明显的情绪波动中，潘塔罗涅意识到了问题，思索了片刻后笑道：“我了解得并不多，皮耶罗只说了和公子有关，我倒是从其他地方得到了一些额外的信息。不过……”
潘塔罗涅十指交合在身前，微微歪了歪头：“我是个商人，画师先生，你准备用什么来购买我手上额外的情报呢？”
林华抿着唇没有说话。
远远坠在他们身后的下属们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位执行官大人之间逐渐凝结的气氛，他们没有人敢吱声，就连大口喘息都不敢。
不过林华也没有任由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他笑了起来，那一声轻笑如春风化雨，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周围凝结的氛围。
“说得有道理，不用支付价码的消息确实不可靠。”他轻声笑着，“那么，富人觉得什么样的筹码值得上这样一份情报呢？我的一幅画怎么样，一幅能让你看到短暂命运的一幅画，值得上你口中的那份情报吗？”
潘塔罗涅的十指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很有诱惑力的价码，我都有些担心自己的情报配不上这么好的报酬了。”
“那看来您觉得这个价码还是值得的。”林华将那幅画取出，递给了潘塔罗涅。
潘塔罗涅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他看了一会儿卷起的画，复又看着林华的脸：“我有一件事很好奇，不知道画师先生能不能为我解惑？”
林华指尖勾着画卷在手中转了几圈，似笑非笑：“我们可以以商人的形式来交换，不是吗？”
潘塔罗涅笑起来：“确实。画师先生还是这么有意思。”他接过了画卷，也如约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皮耶罗的召集具体和深渊有关系，他似乎想要召集人手进入深渊一趟。”
进入深渊？
林华不经意地皱了一下，随即继续询问道：“……这和召集执行官有什么关系？”
“队长最近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他和那群来自蒙德的远征军在纠缠。所以他想要从其他执行官里选择带领者吧。不过我认为大概会从罗莎琳和阿蕾奇诺中选择，而我们这些没什么武力的人……呵，就当是回去看个热闹吧，反正最近罗莎琳取回了两枚神之心，正是需要一个振奋人心的庆功宴的时候，不是吗？”
潘塔罗涅带着笑意，轻描淡写地说着。
林华则没有附和，他没有收到皮耶罗的召集。
而如果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自告奋勇进入深渊找达达利亚，皮耶罗这么做看来是不希望他进深渊。
为此甚至不惜让多托雷在他面前撒那样拙劣的谎言……
“你的疑问我已经解答了，那么接下来，到我发问的时候了。”潘塔罗涅拉回了林华的思绪。
林华当即道：“代价呢？”
“呵——钱？”潘塔罗涅慢悠悠说道。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况且身为执行官，执行经费不都是从你这里取的吗？”林华表情冷漠。
“好吧，那你需要什么？”潘塔罗涅无奈摊手。
林华当即道：“不多，只需要你从至冬回来之后，把所有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恩……确实不多。”潘塔罗涅一笑，“那么我的问题是，有这种力量的画为什么画师先生不留着自己用呢？能把它作为交易物品给我，应该是觉得它对你的价值并不大吧？”
林华的脚步停下，经过一路的交谈，他们已经抵达了林华在璃月的住所门外。
听到这个问题的他微微转回身，没有犹豫地回答道：“对我来说，未来的命运不值一提，我也不需要去了解什么命运的走向。如果有需要，即便是偏离了预定的轨道，我也会靠自己让一切都回归原位。倒是比起我，有其他人更需要这种虚无的东西吧，相信富人先生能用它交易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原来你是这个打算啊，有趣。”既然已经被点破，潘塔罗涅也半分不扭捏。
而在进门之前，林华对潘塔罗涅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另外，这画可以用的次数可不止一次。只不过在使用之后如果还想继续使用，富人先生还是要来找到我，到时候我们还可以用今天的方式来交易，而我很期待我们下一次的交易。”
大门关上，潘塔罗涅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画他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果然有趣，不仅是这幅画，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