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师去年获奖的那本《可可西里》写的可真好，我当时熬了好几个晚上，一口气就给看完了！”
“那段时间对孔老师笔下这最美的生命禁区向往得很，想着有机会我也要去看看。”
“听说孔老师之前写《可可西里》的时候，专门去可可西里那附近住了两三个多月，甚至还去过无人区，是真的吗？高反厉害吗？真的随处可见野生动物吗？”
不得不说，顾倾淮很会聊天，他闲聊似的提起，在不知不觉中就转移了孔毅的注意力。
孔毅顺着话题说起自己当初的经历，心里那点儿不自在就很快被忘到了脑后。
就这样，顾倾淮和楚程两人，一个会说的陪着孔毅聊天，一个话少的将屋里的门窗检查了一遍，布置妥当。
应烨是个斯文的读书人，成熟稳重，话也不多，和孔毅更是有着常年培养起来的默契，很多时候孔毅甚至不用说话他就能明白孔毅的需求。两人闲话家常的时候少，讨论学术问题的时间更多。
所以孔毅已经很久没有在睡前这么闲适轻松又热闹过了。
这样难得的氛围令孔毅不知不觉地打开了话匣子。
孔毅说的高兴，顾倾淮也听得新奇。
两人都兴致勃勃。
时间转眼就快九点半了。
楚程往盆子里加了两次热水，又坐在一旁听了一会，见两人还没消停的迹象，寻了个空档，将早已拿在手里的毛巾给孔毅递去：“孔老师，九点半了。”
然后又悄悄地用肩膀撞了下顾倾淮。
听故事听上头的顾倾淮回过神：“怪我，没注意时间，孔老师明天还要早起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悄悄地回撞了下楚程，冲他眨眨眼。
楚程抿着笑，故意不理他，转头准备去端泡脚盆，结果被顾倾淮抢先一步。
“是啊，老钟明天要带我四处逛逛。”讲故事讲得意犹未尽的孔毅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了一丝困意，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老喽，熬不了夜喽。”
楚程已经走到床边试了试电热毯的温度，闻言回头：“早睡早起才好。”
在卫生间倒水的顾倾淮也探出脑袋，笑道：“熬夜干嘛呢，孔老师早点睡，明晚我还要来打扰您呢！”
孔毅被逗得哈哈大笑：“来来来，你不来我还要跟老钟要人去。”
顾倾淮能说会道，见识广，说话也幽默，就是个讨喜的性子，而楚程这孩子，勤奋上进，懂事又贴心，孔毅本来就是喜欢的，有这两个后辈陪着，一闹一静的，孔毅心里头也高兴，所以才会聊到兴头上，忘了时间。
所以孔毅在睡下前，还不忘关心地叮嘱两人也早点休息。
楚程和顾倾淮乖巧的应下。
但十点不到的时间，躺下也睡不着，更别说，这对小情侣来说正是幽会的好时候了。
所以，前一刻还答应孔毅马上就去睡觉的两人，转头就去了发射台前的广场上。
广场中央有一处高台，高台上有一块长约二十余米，高约七八米的横卧石碑，上面是八个大字——
中国卫星发射中心
笔秀神清，刚劲有力，磅礴之气浑然天成。
这是当初基地建成时，一位九旬高龄的知名书画大师亲自提笔题的字。
顾倾淮带着楚程跳上这块高台，清掉一处积雪，两人背靠着石碑，肩并肩席地而坐。
这里是基地里视野最广阔的地方。
除了极目远眺之处隐约可见的宏伟发射台，周边没有其他建筑物遮挡。
这里的天空没有被高楼大厦遮挡，更没有烟尘和光污染。
农历二十七的残月落下一地清冷的银光。
皎洁月，皑皑雪，白雪映月，遍地生辉。
夜幕中的星辰又大又亮，落落错错地铺成旖旎美丽的星河，与地上成双的两人遥遥相望。
天穹的银川，从头顶横亘而过。
两人在这漫天星光下，肩靠着肩，仰望着这浩瀚又神秘的苍穹。
“真好看。”
楚程抬头看着这片从未见过的广袤星空，忍不住惊叹。
“是啊，刚来那会儿，我就想着，哪天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带楚小程来一趟。”
顾倾淮望着星空笑道。
楚程弯了弯嘴角，没说话。
基地里的大佬们喜欢跟顾倾淮聊天，顾倾淮脑子活络，记性也好，他在这里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天文知识，他给楚程遥指星辰：
“天有七星，排列如斗杓，合成北斗七星。在这里。天璇至天枢方向延长约五倍，就能找到正北方向的北极星。”
“都说白日不易迷路，可事实上，凡事皆无好坏定论。黑夜吞噬了我们对周围的感知，却也给我们留下了方向标，北极星就是那颗暗夜中的指路星。”
“还有这，这是猎户座。”
顾倾淮又给楚程指了一个方向，楚程跟着看去。
“找到猎户座腰间三星，在它的东南方，这颗明亮的星星，就是天狼星。”
“这是夜空中最亮的恒星。”
“关于天狼星的传说，自古有之，且说法不一。”
“古埃及将其奉为神明，而在咱们古代，天狼星却是主侵略之兆的恶星。”
“但实际上，天狼星并不是我们肉眼看到的一颗星，这颗星星，是由双星组成的。”
“它们在浩瀚的星河中，已经跳了亿年的宇宙华尔兹。”
顾倾淮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冰冷的雪夜里如醇酒入喉，带着引人入胜的魔力，不疾不徐地，对楚程说着星空独有的浪漫，令人不觉沉浸在他的声音里。
楚程听得认真，他放松身体，将大半的重量倚在了顾倾淮的身上。
顾倾淮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边的人安静异常，忍不住侧头看他：“在想什么呢？”
“淮哥。”楚程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
“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星星吗？”
顾倾淮想了想，又重新顺着楚程的目光抬头看向遥远的天际：“每一个原子都可以追溯到宇宙大爆炸。在五十多亿年前的恒星核聚变里，我们是获得生命的星尘。”
“既然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从星星而来，那死后，自然还会是重新变成星星的。”
他用最严谨的科学理论，解释着最玄妙的轮回传说。
“星辰是宇宙的奇迹，而我们，是生命的奇迹。”
“All you think is star river,all star river is you .”
顾倾淮抬手，揽住楚程的肩膀，同他一起看向点点星河。
“所以楚小程，你所想念的人，都在天上看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