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寒意未退，山间清潭的水微凉，但依旧不影响殷月玩闹。
许久不曾这般放纵，潭水湿了裙摆，惊退了水中的鱼儿，抬首间才发现：“墨星？芳华？”
“咦？人都去哪儿了。”殷月疑惑回首望向萧凌琰。
那一眼就像在说：你家暗卫不靠谱啊。
萧凌琰挑了挑眉望着殷月拧成一团的小脸，他看懂了，却并未开口。
此刻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墨星肩上却搭着一只手掌。
墨影淡淡地睨了墨星一眼：“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上去。”
“为何？”墨星望着前方鱼塘里肥美的鱼儿，想起那外焦里嫩，余味绕梁的鲜美烤鱼不解。
墨影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墨星：“主子此刻怕是不想看到你。”
“为何？”墨星一脑门子问号。
墨影却不再多言，收回放在墨星肩上的手，持剑抱于胸前，静静望着清水谭边的一对璧人。
在殷月的再次呼唤声后，墨星身影落在了岸边：“属下来迟，这就去为您抓鱼。”
话落便闪身飞到水潭上。
墨星踏水无痕，在水面上漂移着，一条条肥美的鱼儿被剑梢送上岸。
岸边的殷月望着不断飞上岸的肥鱼，不吝拍手赞道：“墨星，厉害，等会儿多烤几条给你。”
墨星得到夸奖后更加卖力，还换着各种自认为好看的招式在水上表演着...捕鱼。
“那儿还有，快......在你身后，抓到了......厉害。”殷月盯着水里的鱼，不时的为墨星指方向。
“大小姐，这些够吗？不够的话属下......”话说了一半，似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在看到自家主子阴沉的面色时，墨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暗处的墨影“啧”声，摇了摇头：“有人要倒霉了，还是你聪明。”
身侧的芳华面色依旧平淡，眼中却浮着一层笑意：“能成为四大暗卫之一，也是他的本事。”
四大暗卫中，常伴在萧凌琰身侧的墨影身手最好，也是最懂萧凌琰的人。
墨风谋略过人，遇到棘手难办的差事，都是他亲自出马。
墨雨思维敏锐，掌管暗阁，搜罗天下情报，提取重要信息后呈到萧凌琰手中。
墨星轻功了得，出入敌方阵营如入无人之境，墨羽卫至今没有人破墨星当年的记录，但智谋较其余三人略显不足。
“速度太慢，看来是太久没有训练，功力退了不少。”萧凌琰半敛着眼眸望向水面上的墨星。
墨星顿觉头皮一紧，张着嘴都忘记合上：不妙......
“我看着挺厉害的。”殷月捡起一根干柴悠悠地说道。
墨星愁苦了脸，紧张的望向殷月：大小姐嘴下留人。
果然，萧凌琰声音又响起：“明日回深谷重新训练，考校过关了再出来。”
墨星感觉天地昏暗，脚下一个不稳，直接跌进水潭里。
冥幽谷看似一片世外桃源，鸟语花香，山谷的深处却是暗卫的修罗场。
进去的人没脱层皮不可能出的来。
墨羽卫皆是在冥幽谷夜以继日严苛的训练中脱颖而出才能入编，所以各个身手不凡，战场上以一敌百，令敌人闻风丧胆。
“是，属下领命。”墨星心中有苦难言，后悔没听墨影的劝告。
萧凌瞥了眼地上不停拍尾的鱼：“把鱼处理了。”
“是。”墨星此时觉得这条鱼不香了，一刻也不敢多待，在河边飞速地处理完鱼便闪身退下。
殷月抱着一堆干柴回来，对着墨星消失的方向疑惑：“他怎么不吃鱼了？”
远处的墨星脚下一个踉跄，踩得枝头晃动，差点跌了下来。
萧凌琰淡淡道：“他有事要办。”
于是，这个以往寂静无声的冥幽谷内，飘起了阵阵烤鱼的焦香味。
不时回响着殷月悦耳的声音：“墨影！”
“芳华！”
“人呢？”
奇怪方才明明是看到他们都进了山谷，怎么这会儿都见不到人。
望着眼前娇憨的人儿，萧凌琰双唇微弯渐渐露出了笑容。
他忽然想着，如果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似乎也挺好的。
随即，想起了她当初说的第三个条件，脑中回荡起她当时说的话...“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关于我们的婚事。想来皇上赐婚也并非王爷本意，待我为王爷解完毒后，寻个由头把你我的婚约解除了，你...放我离开。”
他答应了。
萧凌琰面色渐沉，修长的指尖卷紧，握成了拳。
“王爷面色不好，可是感觉不适？”殷月发现了不对，便连忙上前为他诊脉。
如玉般白嫩的纤指搭在腕间，萧凌琰眸光深邃：如果让她留下来，她会答应吗？
萧凌琰心中早有答案，却还是开口道：“待京中事了，你有何打算？”
凝神专心探脉的殷月神情微微一顿，虽然对萧凌琰的问题感到意外，却还是笑道：“或许游荡江湖，或许隐居山林，端看本姑娘心情，如此人生才快意。”
萧凌琰将视线转向火上烤的半金黄的鱼，状似无意的问道：“对京城毫无留恋？”
想起澜家人对她的关爱，殷月迟疑了一瞬：“这里有没有我都一样。”
一样吗？萧凌琰沉默了。
同时也明白一点，想让她留下，除非是让她有所牵绊。
殷月在确定他无碍之后，收回探脉的手。
对于方才的插曲并未多想，只当是闲聊。
鱼烤好了，却不知为何，两人都觉得今日的鱼没有之前的美味。
连一向喜欢烤鱼的殷月也草草吃几口就放下。
*
马车踏着夜幕进城，一路无话。
相府门前殷月下了马车，萧凌琰望着晃动的车帘，第一次感到车内空旷。
“王爷。”车帘还未平静，又被撩起一角，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今日失手，鱼烤的不好吃，这顿不算，下次再补回来。”
“好。”望着殷月笑颜如花的面庞，萧凌琰勾唇一笑，不知撩拨了谁的心弦。
车帘被放了下来，殷月望着马车渐远的身影，拍了拍发烫的脸颊：三顿烤鱼换的可是一个铺面，没点诚意怎么行。
因为殷月回首探入的一个笑容，萧凌琰浑身阴郁顷刻间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