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忆一声慷慨激昂的反抗之后，突然像是泄了气一般。
坐在姜池鱼的身侧，他愁的很。
“可我没有办法制止这一场全民认同的献祭。”
“啧。”姜池鱼轻声道，她就知道薛忆做不到的。
这不是一个人能做到，那些人心底的信仰，怎么可能随意被人打破呢，他们只会相信自己内心深处坚持要信的。
姜池鱼看着他：“现在应该已经有女子被选中了吧？”
“是。”
“去看看？”
姜池鱼不想多管闲事，这种事情不止发生在这一片，大多水域之上都会出现，湖也有过，海也有过。
对于未知神秘的力量，总该保持着敬畏而不是如此愚昧。
薛忆说倒是可以带姜池鱼去看看，但不能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便是他也不可能在海神一族讨到任何好处。
薛忆再三提醒：“我可……告诉你了，我连自己都护不住，顶多带你四处瞧瞧，万一发生什么，自己救自己。”
“放心吧，我是平和之人。”姜池鱼说她又不是会挑事的人。
薛忆在担心什么。
这些担心都是徒劳的。
姜池鱼跟着薛忆一块儿往祠堂那边去，东部海域很富裕，连祠堂都修建的比别的地方气派。
而且很大，整个像是庄园一般，很是气派，他们走了很长的路，才抵达那个地方。
突然一个人急匆匆地过来，正要把他们拦下。
“是薛大人啊，怎么有空来这里喝茶？”
“没什么，带我乡下来的表妹四处参观一番，她瞧见这里气派，想来看看。”
薛忆介绍道，姜池鱼随即笑了笑，什么乡下来的表妹，也太会胡诌了。
但见薛忆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姜池鱼跟着，那人领着他们过去。
“族长不在呢，如今倒是清闲，再过几日才热闹，海神娶妻啊。”那人指了指海面，“最近倒是风平浪静，等娶妻过后，就该出海了。”
那人说起这件事情一脸的骄傲，根本没有把献祭的海嫁女的命放在眼底。
薛忆凑上前去，轻声道：“能不能带我表妹去见见海嫁女，她好奇呢。”
那人的眼神一瞬间警惕起来，他轻声道：“薛大人，不是不带你去，只是……如今这时节动荡，我们族长怕出事。”
“就远一些瞧着，不会靠近的。”
“毕竟咱们也是替神主看管，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咱们族长没办法交代的啊。”
那人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但是薛忆还算会说话，几番之下，倒也让人放松了警惕。
薛忆继续道：“你还信不过我吗？我们就看看，表妹长长见识。”
姜池鱼再度无语，被薛忆描绘成了一个乡下来的，什么都不知道的野丫头。
“万一出什么事情，来找我便是，我还能跑了不成？”
薛忆这话说的不假，府衙就在这，薛忆能跑去哪里，再者说，薛忆这人在东部海域会做人，名声也是不错的。
一来二去，真的被他说动了，姜池鱼暗自竖起大拇指：“之前是小瞧你了，没想到还有些本事的。”
“那是自然。”薛忆笑着道，“也不看看哥在这个地界混了多久，你就瞧好吧。”
两人跟着那人一块儿往祠堂内部去，那边住着被选中的海嫁女。
她整日里只能坐在那张床前。
什么都做不了，那人带着薛忆过去：“只能在外面看着，不能打扰了人家，再过几日，出嫁的时候，薛大人来看啊，那才是热闹呢。”
“定会来的，哪年我没来啊。”
薛忆轻声道，姜池鱼遥遥的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药……
她的脑海之中飞速闪过很多片段，都是之前看尸体的时候，见到的。
那药方子，姜池鱼要薛忆去寻药材，还需要一些时日，且不能惊动了对方。
但薛忆那日来，告诉姜池鱼上面有一味东西，是东部海域很少的。
乌头，一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毒药，却在这里成了奢望。
“怎么样，好看吧？”薛忆轻声道，“她身上那些首饰，全都是真的黄金。”
雕刻的特别的美，全是镂空雕刻，身上的嫁衣同样美得出尘。
看一眼，便会沉沦的那种。
姜池鱼瞧着，心底自然有别的盘算，她点点头：“确实美啊，不过瞧着年纪不大。”
“自然是小啊，年纪大了的海神不喜欢呢。”
薛忆阴阳怪气地开口，姜池鱼怎么可能听不明白他话语之中的意思。
都是人为主导的东西，反而将一切归在了海神的身上。
简直可笑。
“两位看了，就快走吧，万一被人发现，我这不好交代。”那人也是害怕，万一被人瞧见，他的饭碗也得成问题。
姜池鱼隔着那扇门，遥遥地看着那床上的女子，往后被囚禁在里面，再之后呢，就会被沉海之中。
可悲至极。
“走，走。”
薛忆连连应允下来，跟着姜池鱼一块儿出去。
两个人小声嘀咕了什么。
“闻到了，是毒药的味道，跟那些尸体一模一样。”姜池鱼轻声道，果然是他们啊，“在控制她的死亡，按道理来说，她出嫁那一日，便是死亡的时候。”
“！”
薛忆被这一番话说的，心底很不舒服，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眼圈瞬间润了。
薛忆感慨道：“我们明明知道这种事情有多荒唐，却制止不了。”
“是啊。”姜池鱼轻声道，“她也是肉眼可见自己的死亡。”
多残忍的事实。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
两个人走出不多远，就听到那门外传来激烈的争吵。
“那是我唯一的囡囡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让她做海嫁女，不是说好不会选中的吗？”
“你们族长呢，人在什么地方，她的八字根本不配。”
那几人哭的动容，闹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接待，在外面寻死觅活的。
“薛大人，你得替我们做主啊。”
这边准备开溜的薛忆，还是被他们看到了，薛忆轻声道：“一会你别说话，什么都不要说，只是在旁边听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