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不知道谢世安所做的事。”
舅母对她是真心，比之谢朝阳也差不了多少。
而如今沈宜君想利用谭氏杀了谢世安，她心里自然是拒绝的。
沈宜君嗤笑一声：“谢世安不信任所有人，可唯有一人除外，那便是谭氏。”
毕竟谭氏，当年为了谢世安所作的事谁都知道。
林青鸾盯着他，平淡的犹如一潭死水。
“舅母不行。”
“若是谢朝阳死了，谭氏发现谢朝阳入宫，谢朝阳死亡都是枕边人一手策划，那会怎么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林青鸾微喘着气，她一向冷静，可今日不知为何屡次动怒。
沈宜君双眼眨了眨，低下头温柔一笑：“谢世安多活一天就是一天的危险，你让楚悦嫁进临安侯府，不全是为了杜衡，而救伯仁，是因为谢家大儒是你母亲遗留下来的人，是女人，对吗？”
他早该发现的，近些来的人对女子的态度突然莫名其妙的变好了不少。
甚至有些地方引发了不小的骚动，被当地强行压住才没泄露出去。
能做出这些事的，只有林青鸾，只有她才会潜移默化下改变别人的思想？
意图被猜到，林青鸾沉闷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宜君道：“谢世安死，这也是你的心愿。”
林青鸾：“有别的办法，不一定非要朝阳死。”
沈宜君：“谢朝阳是自愿入宫的。”
她知道自愿入宫代表着什么，也知道从入宫的那一天起，她与林青鸾再无情分。
是她，亲手弃了她的表姐。
林青鸾叹了一口气，问道：“谢家的力量已经在一步步瓦解，为何还要这么急？”
已经等了十几年，为何现在等不了了。
沈宜君不语，这个话题已经到此，再谈下去也无任何意义。
而谢世安也不能堂而皇之的杀掉，否则一定会引起世家贵族的忌惮和反抗。
这么些年了，四家就是因为不齐心，谁都想当王，才走到如今分崩离析的地步。
一旦沈宜君开了这个头，那么后面的事将一发不可收拾，再无回转之地。
“那日，为了你我想保李衡思，可如今，我却不能遂你的意。”
“李衡思我保不住，而谢朝阳，我是不愿意保，只有她死了，才能趁谭氏哀悼之时动手杀了谢世安。”
林青鸾闭上眼睛，知道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沈宜君的决定。
她冷静的下了逐客令：“陛下既然心意已定，臣妾再说什么也撼动不了陛下的决心。”
“青鸾。”
沈宜君突然道：“你不想知道我今日为什么突然对你说这些吗？”
“陛下有陛下的想法，揣摩圣意是死罪。”
“无妨，朕准许你揣摩。”
“可臣妾不想揣摩。”
沈宜君站起身，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肩膀，随意的问道：“不随朕一起去看一下长若吗？”
这个角度居高临下，刚刚的情意绵绵仿佛是个笑话，一瞬间就回归了正常。
林青鸾站起身，态度端正的行礼：“臣妾遵命。”
长若的病情很不好，柳宝珠没走一直在这儿等着，满脸的忧心忡忡。
也不知是在忧心长若的病还是知道长若生病与本家有关，倒是安静不少，没了以往的嚣张跋扈。
林青鸾紧跟沈宜君的脚步，一步不落，到达殿外的时候白悦早已进去。
屋外的是赶出来的太医，还有几个太医老板古的站在门外，死活都不退让。
看到沈宜君时，立刻拿着药箱上前告状：“皇上，刚刚进来的是女子，女子怎么能！”
柳宝珠吃惊的扭过头，女子？
沈宜君问：“侍卫何在。”
一个侍卫头头上前行礼。
沈宜君道：“把这里围住，一个人不许放进来也不许放出去。”
侍卫应了声是。
沈宜君找了个地坐下，林青鸾如同一个小绵羊般乖顺的坐下。
有看情况不对的太医早躲的远远的了，哪里像这几个老古板在这儿一动不动的杵着，希望皇上下令把她们赶走。
老古板吹鼻子瞪眼的还要张嘴：“皇上..”
“你们能救得了长若吗？”
几个人面面相看：“我..我们。”
“既然救不了，那就眼睁睁看着长若死？”
几个人虽然古板，但是并不是傻，都立刻跪下：“臣知罪。”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沈宜君道。
“从高祖皇帝起，女性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但是朕才是新的皇帝。”
你们要想学高祖，也得把我从这个位置撸下来才行。
林青鸾如同一个乖顺的孩子坐在那儿，不语不言不作为，引得刚刚跟随她的白芷看了林青鸾好几眼。
眼露担忧..皇后这是怎么了。
沈宜君仿佛没发现林青鸾的异常，旁边的柳宝珠突然：“噗。”的一声。
太医们立刻看着皇上，沈宜君也皱着眉下令：“去看看。”
只有林青鸾始终如一，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宝珠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被身边的宫女搀扶着，满脸是汗，嘴唇干枯，喘着粗气。
一下深吸气一下又重重吐出，仿佛这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林青鸾冷眼看着，这个世上有一种病叫作气病，在一次次生气却又无能无力中，渐渐磨灭自己的心性。
使自己发狂，使自己无药可治，使自己..气死。
除非自己能想通，否则只能再一次次胡思乱想中沉闷的活着，胸口如同压了大石般的活着。
太医们把脉把了半天也不知是为何，最终只能下定结论：“郁结于心，不能动怒生气。”
任谁也没想过，生气能把自己气死。
柳宝珠死死的捂着自己胸口，喉腔好像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堵在了嗓子眼那里。
让她吐不出来也吸不进去，眼前开始慢慢变黑，她眼神眯了眯，随即吐出一大口黑血。
天空开始慢慢变黑，四周的景象变得混乱，俩个皇帝，三个皇后，扭曲的太医们。
最后最后，看到的只有那位端庄从容的皇后娘娘眼里迸发的平淡的目光。
还有一道悦耳的声音，夹杂着开心：“长若公主醒了！”
柳宝珠放心的闭上了眼睛，无力的倒塌在宫女的怀里。
“长若..母妃不能陪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