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母女在山洞里说了好久的话，等再次出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恢复了以往的表情。
她们熬煮黍米饭加入一些野菜叶，准备吃饭。
一入口，咸咸的味道让口舌都干燥起来。
茈?嚼动的牙齿一顿，看了这比起以往有滋有味得多的黍米饭。
“这就是赤乌氏给你的盐吗？”
她的目光看向已经将脸洗干净，露出一张跟她极其相似却年轻许多的脸庞的女儿。
茈蠃连扒了几口饭才对她点头，“没错，赤乌氏是强族，不缺盐吃。”
其他族人竖起两只耳朵听她们讲话，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茈?点了点头，认真吃饭没有再多问什么。
茈草氏其他族人面色失望。
吃过饭，其他族人再次染起兽皮。
而这一次，茈蠃让她们加上一些盐，多染几次。
等染出来晒干，她要再去赤乌氏。
茈草氏族人同意了。
茈?带着茈蠃等一些族人再次去往山口摘取茈草回来制作染料。
远远路过赤乌氏的时候，她们茈草氏都能看见一个个高大威猛的战士们正扛着猎物回营。
有虎有彘，还有豺狼。
外加许多野鹿獐子狍子稚鸡这种都已经不算是猎物的猎物。
茈蠃看了一眼母亲，说道。
“他们就是赤乌氏，刚来到东泽的时候，他们好像还没有这么多人，但是他们收服了不少流落的氓，部族战士也突然多了起来。”
氓？
茈?在赤乌氏营地当中看了不少人一眼，轻易就察觉到了某些孱弱得厉害的人族。
他们连茈草氏的女人都抵挡不住……
赤乌氏竟连他们也要吗？
茈?心里翻起波涛。
加上这些氓，赤乌氏的人口也不过两百之数，但他们的战士却有这么多。
在东泽这片区域，绝对算是强族。
茈蠃带着她指认那些木屋，泥屋，泥窑，甚至是那在山上也看不全的绿色土地。
“那些土地上的全是粮食，叫做稻，听说很好吃，比起粟、黍，软和得多……”
茈蠃嘴里干燥，咽了口唾沫。
茈?情绪复杂，每个人都有的屋子，吃不完的粮食，数量不少的战士，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巫。
不仅能够治伤治病，还能将部族越带越强大。
茈草氏在山坡上看着赤乌氏他们烧饭煮食，浓郁的香味萦久不散。
大只大只猎物直接杀掉，鲜红的血液被一个陶罐接住。
就这么一顿饭，他们就杀了三只狍子吃。
茈蠃后面的茈草氏族人艳羡地流下了口水。
“走吧。”
茈?没有再看，果断拉着茈蠃离开了这个让人越看越难受的地方。
到了熟悉的山口，漫山遍野的茈草随风摇摆。
茈草氏族人个个都心不在焉，东一朵西一颗。
等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
赤乌氏燃起了篝火，照亮了整个营地。
她们一瞥，又看见他们在杀獐子煮食。
茈?：……
她扭头就走。
再多看两眼，她们所有人都要爆炸了。
茈草氏族人最缺肉吃，每次都是拿种好的粮食去土集上换，一兽皮袋还换不了多少。
看到赤乌氏这么吃肉，她们心情能平静下来才怪。
所有人回到家，将茈草交给其他族人。
也开始吃饭。
又是照常的黍米饭和野菜叶，不过这次她们在里面发现了被切成丁的肉。
很小很小。
“族长，您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我们就把剩下的一点儿兽肉全部煮了，您多吃点儿。”
煮食的女人指着空空如也的简陋树枝挂架说道。
茈?点头。
让她们坐下吃饭。
她喝了一口饭，兽肉丁一块一块进入嘴里。
一嚼满是咸香。
这么多肉丁，就是比起肉块也差不多了吧？
虽比不上赤乌氏，但我们茈草氏也有肉吃……
今天出去的那些族人个个心满意足，仿佛嘴里的不是肉丁，而是大块大块的烤肉，喷香流油。
茈?看着她们把所有的饭全部吃完，还忍不住将盛食的阔叶都舔了个一干二净，脸上还全是回味的表情。
她心里难受极了。
在茈蠃阿父还在的时候，她们茈草氏哪需要这么久才能吃上肉？
心里的思绪百转千回，茈?再一次看向了山洞里那柄高挂的石斧。
……
第二天。
上色了五遍的兽皮已经被晒干。
茈?决定带着兽皮亲自去往赤乌氏一趟，茈蠃他们跟上。
这次去赤乌氏，茈蠃心情更紧张了。
因为阿母在想什么，她其实也知道。
但是她们茈草氏优势实在不突出，要是这些兽皮再次被那种“石头”洗掉，茈蠃真的不知道阿母会做出什么事来。
路上，茈?等人跟当扈氏白翟氏白稚氏的大部队擦肩而过。
茈蠃明显看到他们不少人身上还带着血迹。
“阿母，当扈氏他们是对孟极氏下手了吗？”
孟极氏就在茈草氏不远的地方，他们族中还有一个图腾战士，只是过于老迈，被当扈氏他们盯上很久了。
她们茈草氏就在附近，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茈?点头：“很有可能，我们先不忙去赤乌氏，先去看看孟极氏他们，他们部族还曾经给过我们几头獐子。”
其他族人也答应了。
她们拐了个弯，来到了孟极氏的营地。
血液的味道钻入鼻腔，茈草氏族人脸色大变。
再往前走上几步，门口插好的木刺早已经被推平。
几个精壮男人趴在地上，背后一根长矛刺穿，血迹汩汩流出。
茈草氏族人脸有些白，但还算镇定。
茈?：“快进去看看有没有活口？”
茈蠃点头，带着族人直接走了进去。
一地的死尸，大部分都是精壮男人。
最里面的山洞一片死寂，一点都不像还有人活着的样子。
茈草氏族人踏入，然后所有人沉默了。
孟极氏所有女人都被抢走了，山洞只剩下一些娃崽，大一点的直接杀了，小一点的也被带走了。
山洞里没有一个活人。
茈蠃指着一个遍体刀伤的老者说：“阿母，他们的图腾战士在这里。”
老者脸皮褶子都能垂到下巴上，身上的肌肉也早已萎缩。
山洞有过反抗的痕迹，老者身上也全是石刀骨刀划开的伤痕，胸口形似云豹的图纹被划了个稀巴烂。
鲜血不断渗出，直到变黑凝固。
茈?等人闭眼。
“把他们埋了吧。”
处理完孟极氏族人的后事，茈草氏族人行走在去往赤乌氏的路上愈发沉默。
过了多久，终于有茈草氏族人直接骂出声。
“这当扈氏真是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