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会，校卫点点头，按开闸门前看他：“快点哦，我等会也该下班了。”
空无一人的校道走起来也会有回声。
葛青青：“你去了哪里？”
于时：“明善楼，三楼，站在锁着的高二三班门口。”
突然的皱眉，让葛青青迅速下问：“看见什么了？”
于时：“哭。他看起来很难过。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最后一排。”
于时站在窗子边上，眼神不挪动地看着靠窗的最后一排。
桌子上面有很多书，但都不是他和他的了，他捂住脸，不断哽咽着。
迈着沉重的脚步，他登上了五楼，抬头凝视着高三三班，还是跟刚才一样，径直走到窗边，望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这一次，模糊的桌子变得清晰。
他看见了桌上刻画的大头小身的蜘蛛侠。
往前种种记忆就跟崩溃的河堤一样，充斥着甜蜜和悲伤。
于时来到银杏林小道，坐在曾经听广播的地方，这里曾经也是他和陈最确认关系的地方。
揭开塑料盖子，牛肉面很香，只是时间久了有些坨。
于时盯着它看了很久很久，才拨开筷子大口吃着。
喉咙里像是卡着石头，每咽一口都显得格外努力。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于时压制不住，爬到另一边扶着树呕吐。
刚吃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他转头看向碗里的牛肉面。
他忘了跟老板说不要葱了。
于时甩了自己一巴掌，声如飓风而下，清响在安静的小道。
“草！你哭什么啊？！”
又是一巴掌。
“你哭什么？！”
紧接着，接连不断。
于时跪在地上，还是止不住哭，右脸被扇得肿胀却不知疼痛。
哑掉的声音从里面断断续续地溢出来。
“是你放弃的他，是你放弃了我们，你凭什么哭？凭什么想他？你为什么忘不掉他？你为什么就忘不了他？于时，你就是个傻子，你就是天大的笑话！没有人能救你！你就该烂死在泥垢里！”
于时窝在沙发里，攥在抱枕上的手显得苍白，嘴唇发青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它们往外发出。
陈最握紧手，眼中已然红热。
回到出租屋已经是半夜的时候，简单不在家，他很快接到来电。
简单在里面说：“喂？我家于时大宝贝儿，你的典韦大神去学校拿东西，大概一个小时回来，要不要吃什么夜宵呀？？”
于时勉强笑着：“我刚刚吃了碗牛肉面，暂时不饿。”
“我靠？！”简单在电话里扯着大嗓门，“于时你不够仗义啊，背着我吃独食是吧？！看我回来不买烤串香死你！”
“求之不得。”于时坐在床上：“好了，我才回来，身上都是汗，挂了。”
“好吧！你等我回来哦～”
就要挂断电话，于时突然叫了他名字。
简单凑过手机到耳边，听声音是上了出租车，“咋啦？”
于时起身到书桌边，从裤兜里掏出刚买的开箱刀，一遍又一遍拨弄。
简单把家里所有的刀具都藏住了，可于时又买了回来。
“嗯？咋不说话？于时？在听吗？还有，什么声音？”
“没。”于时停止拨弄，揉着头发看着窗边倒影：“简单，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
“害！说这些！”简单笑嘻嘻地从车窗探出手：“不过你非要感谢的话，就请我吃根雪糕吧？”
“吃不死你？”
“哈哈哈！我家兄弟买的能不好吃吗？！”
于时浅浅地笑着，眉间却都是散不去的阴郁：“好，雪糕，我已经买了，就在冰箱的第一层，一口袋，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好嘞！诶哟这谁啊？啊于时，我妈给我打电话了。”
“好，简单，拜拜。要开心。注意安全。”
“知道啦！拜拜！”
望着切断的电话，于时再也忍不住地痛哭起来，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他觉得胃里很难受，就好像还有葱花贴在胃壁，恶心着自己，也冲击着大脑。
他抖着手拨开开箱刀，露出里面的锋芒，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像是已经下定好某种决心，刀口迅速划开旧痕。
一滴、两滴、三滴…….
他望着它们滴下去，心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于时发疯地笑着。
大脑此刻泛着冰冷，身体麻木没有知觉，每一寸呼吸都像是在塑料袋子里挤压剩余的氧气，发疯的笑下面是按下静音键的眼泪滑在下颚。
于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泡发在海水里，冰冷又僵硬伴随着窒息，头像是要炸开但又无能为力，只能亲眼看着自己沉下去。
我等不到明年的生日了。
等待死亡的过程，每一秒都显得漫长。
于时解开手机，打开了几年未看的榆中贴吧，轻滑着几年前的内容，试图在最后一刻去记住那个人的样子。
忽然，眼神里一紧。
葛青青：“你看见了什么？”
于时满脸惨白，就像真的在流血，嘴唇颤抖眼角流出泪：“视频。”
葛青青：“什么视频？谁的？”
于时猛地攥紧温热的手：“陈最，陈最的视频。弹吉他——高一！五四！！”
陈最大脑懵住。
视频很清晰，于时一眼就认了出来，视频里的陈最展着温柔的笑，一句一句地弹唱着：
“穿过旷野的风，你慢些走，我用眼神告诉你，我醉了酒。”
“乌兰巴托的夜，那么静那么静，希望你听得到......”
“飘向天边的云，你慢些走，我用奔跑告诉你，我不回头.......”
“乌兰巴托的夜，那么静那么静，听歌的人不需掉眼泪………”
于时深陷沼泽，像是被什么拉扯回来。
视频里的循环播放，他蓦然起身，手腕上的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
下一秒，他颤抖着手划到通话记录，快速拨通电话。
“这里是120急救电话，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到您？”
“东苑15号5楼，504。我割腕了，大概在六分钟前。求你，救我！我不想死！”
葛青青被他所说的话惊愣住：“原来，是这段视频拉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