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选择回溯方式，时间还是空间或者……＞
“时间。”
洛尘打断它，迅速的回答。
＜时间回溯准备就绪，三，二，一＞
系统话音刚落，洛尘就感觉一阵拉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
和以往面试结束时的空间传送不同，这次没有明显的眩晕，但最清晰的感受就是疼。
非常密集的疼痛。
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拉力和压迫感，不仅限于皮肤上的撕扯，甚至骨骼和内脏都有种即将移位的错觉。
眼前治疗室的场景开始模糊，他在视觉完全进入黑暗的前夕，听见洛轻的吼声传来：
“别他妈逞强！你得活着才有希望！系统要是敢整幺蛾子，放心我下一秒就给它碾成渣滓！”
洛轻的尾音已经模糊，甚至带着遥远的空间感飘散在逝去的明亮光线中，洛尘迅速被铺天盖地涌来的黑暗吞没。
但也并不是完全的黑，眼前偶尔会有一条条极细的光带滑过，像是路过某些过去明亮的场景，但由于速度太快连成了飞速褪去的虚影。
时间在混沌的空间里变得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唯一清楚的就是周身愈演愈烈的痛楚。
一条光带从腰间滑过，洛尘下意识垂下眼，借着转瞬的光亮看见了左手手背皮肤被撕开的瞬间。
在手背正中的位置突然开裂了两厘米左右的口子，可大约是由于已经出现了伤口，愈发剧烈的撕扯感在顷刻间竟然猛地继续将它撕扯开来。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裂口一端直抵虎口，另一端朝腕骨崩开。
他刚抬起右手抓着衣角想按住止血，结果右手手背紧跟着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在这片昏暗又寂静的的时间甬道中，他几乎听见了皮肤撕开的声响。
＜需要停止回溯吗＞
系统的声音回荡在周围。
“不，”
他言简意赅地应着，
“继续。”
可能是由于裸露在外又比较薄的缘故，手背是他身上最先出现的伤口。
他抬手用力扯着袖口，没多一会那片布料竟然就直接被扯了下来，大概是因为衣服也在承受着拉力。
他淡淡垂着眼，把双手崩开的皮肤包扎好。
血虽然很快就浸透了布料，滴滴答答地从指尖落下去，但是伤口并没有再进一步扩大，他便不再去管，沉默着闭上干涩疼痛的双眼。
但也只过了几秒，他便感觉一片温热的液体滑过眉骨。
他没有睁眼，殷红的血线掠过他的眼皮，沿着睫毛根部的弧度朝眼角和眼尾两侧微微晕开，接着像一滴血泪般缓缓向下滴落。
流经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形成极度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刺目。
＜不包扎吗＞
他听见系统询问。
＜伤口越来越长了＞
他闻言缓缓睁开眼，血液似乎漫进了眼睛，他有些不适地眨了几下，
“没意义，拆东墙补西墙么？”
他正说着，一道裂口从锋利的下颌处崩开，紧接着一路沿着脖颈凸起的筋骨向下掠过动脉的位置，一路朝锁骨延伸，直到被衣领掩盖。
那皮开肉绽的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可他却像失去生气的破败玩偶，毫无反应。
惨白的皮肤恍若一张被用力拉扯的纸，“啪”的断开时，就会有鲜红的血迸溅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没多长时间，但却因为逐渐加剧的痛苦变得无比漫长。
洛尘白色的t恤变得沉甸甸的，偶尔在光带近身掠过时，会反射出湿漉漉的血光。
他的呼吸愈发粗重，在这个只有独自一人的时间洪流中，显得一片死寂的周围格外空旷寂寥。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我建议马上停下来＞
冷汗混着血从额角滑落，洛尘眼睫动了动，他尝试着睁开眼，却只能半睁开一只。
“回溯到多少天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血的浓烈铁锈味就在口腔里迅速扩散开来。
＜将近134天了＞
“那还不够。”
＜可是你现在已经快有失血过多的危险了，我不想被迫给你陪葬＞
周围安静了一会，洛尘的嗓子里居然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嗤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什么样子了吗？＞
如果有个人在这看到洛尘的样子，那可能直接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此刻的洛尘就是一个血人，他的手臂、脖颈、脊背、肩骨……几乎全身上下都是长长的口子，没有一处好地方。
有的肌肉薄的位置，甚至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
他仿佛被人用刀在身上割了无数次，大片大片的创口让人只看一眼都觉得疼得无法呼吸。
可洛尘只是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片刻后溢着鲜血的唇角竟然还微微勾了起来，只是那个弧度由于遍布全身的剧烈痛苦而变得不那么轻松。
＜你的大脑内部是否也受伤了＞
系统质问着，明明是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却竟然听出了几分焦急。
然而洛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过了一会它轻声说了句：
“他之前……身上那么多血，也是受过这些伤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替对方承受痛苦，也很难感同身受。
但此刻他可以。
即使没能替他疼，但可以陪他疼。
＜我还是搞不懂你们人类＞
系统像是沉重的叹了口气，
＜明明痛苦得快要死了，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但你猜的没错，背叛了我的核心在压制我并且保护你们的时候会承受剧烈的反噬，尤其在后来空间剧增重叠直至最后爆炸的时候，他如果不是改造过，早就已经被撕得灰飞烟灭了＞
洛尘没再出声，但身形却晃了一下。
＜你的状况已经非常严重了，回溯需要立即停止＞
系统的声音似乎都急切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耳道里也浸了血，洛尘听到的声音有些模糊。
他缓过一阵剧烈的疼痛，开了口，声音哑透了像是被刀割过：
“……多久了。”
＜183天零3个小时24分钟＞
“不够……”
他用气音说着。
＜足够了，如果按照2172天来计算，你每天只需要回溯156天就可以回去＞
“蠢货，”
大概是疼得狠了，洛尘干哑的骂声里带着压制不下的烦躁，
“你能保证我在回到他心脏被改造的时候，可以万无一失的取得那颗最初的心脏么？”
＜……＞
系统被反驳的无话可说，可是眼看着洛尘的逞强已经接近有生命危险了。
＜那我会在判定你的伤情已经到达我无法治愈的极限状态时，自动停止回溯……＞
“不，不需要治愈，”
洛尘哑声打断他，
“只要保证我能活着的状态就行。”
系统沉默半晌，接着竟然开口骂了一句：
＜你们两个，都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