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怎么死这件事，洛尘其实是没考虑过的。
因为他想方设法找死过一阵，结果发现，嗯，根本死不了。
秦叔那群系统的看门狗看他一个人绰绰有余，不然他也不会把自己的脑子逼成随时可能会发疯的状态。
虽然面试处处绝境，但不再被窥探反倒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冰冷在他身上越来越淡。
眼底的情绪虽然一直又少又深，但也逐渐有了活人气。
尤其像现在吴意嘴欠的时候。
“我如果被被同化了，你不用拿我怎么办，”洛尘被那低沉沉的喘气弄得耳朵有些难受，但他没让开，顿了片刻说道：
“匕首在这，一刀解决应该不用我教你。”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无情?”吴意佯装难过地叹了口气。
“做不到？”洛尘意味不明地瞥了眼，他按下吴意的肩一脚踹飞凑上来的活尸，“我变成那样你不杀，难不成还想养一只。”
“我要是开心了也没准干得出来，”吴意把他的匕首按下去，“揣好，我用不惯。”
没等人说话，他又问道：“怎么年纪轻轻总急着找死，为什么不再挣扎一下，没准还有变回人的办法呢。”
“要不你再回头看一眼，”洛尘的声音里都透着冻人的凉丝丝，“同化成那样，要等你等。”
吴意听着还真就回头看了一眼，烂得臭气熏天的活尸朝他又伸胳膊又张嘴。
嗯，这是真等不了。
“可既然这个危险系数这么高，”吴意回头看向洛尘，“我们小队长还这么奋不顾身地调虎离山，值得吗？那五十多号人里你也看见了，可不都是人，也有披着人皮的畜生。”
“我脑子上没光圈，”洛尘一脚踩碎扑到他脚底的活尸手掌，“人多的时候活尸还算分散，我们队的人基本都能活到最后，到时候人少了，我们依旧会变成众矢之的，不如早点解决。”
“是吗，”吴意仰着语调，“难道我们小队长当时跳下来的时候就想了这么多了？”
“......”
这话洛尘没法答，因为跳下来的时候他的确没这么想，准确地来说是什么都没想，想做就做了，仅此而已。
通俗点讲，其实就像总有人问消防员为了救七十岁老人牺牲，到底值不值一个道理。
生理上的不值。
但也因此，无一例外，每个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想到这群人，因为不管自己是什么德行，他们都会毫无理由地护着你。
这也是为什么总有人只相处一次，就会对洛尘在任何情况下都百般信任。
洛尘的成长环境吴意亲眼看过了，他不可避免地会缺失很多普通人人性化的一面，比如他并不同情陌生的死者，也不会厌恶苟活的恶人。
好像又冷漠又冷血。
污泥把他的这份情绪淹没了，可他却能从骨子里透出来尖锐的干净的本能，活的地方比哪都肮脏，可最后反倒比任何人都纯粹。
吴意没再追问什么，因为他什么都清楚，反而不清楚自己的是洛尘本人，他只是想点点这位自以为十恶不赦的小队长。
“你觉得他们是能看见我们么？”洛尘打断了吴意的思绪。
他们的速度已经没有开始那样快，已经逐渐开始需要陆续打飞很多扑到跟前的活尸了。
它们的眼球早就烂没了，全都是空空的洞，按常理来说自然是看不见了，但这毕竟是个常理才最不容易出现的地方。
“那试试到底是什么最吸引他们好了。”
吴意说着回身一棍子杵进了正好扑过来的一只活尸嘴里，但大约是两方都太过用力，棍子直接从脑后穿了出去。
“哎哟不好意思，”吴意抽回棍子，“跑这么急干什么。”
他厌弃的甩了甩棍子，“快点，下一位。”
这种时候往上冲的活尸自然不缺，话音还没落就接踵而来，他双臂握住棍子尾端，和刚才动作一样，借着活尸冲过来的力道转身一抡。
活尸就被他挂上了树。
可能也是身上肉都烂没了的缘故，这玩意轻得很。
吴意单手拎着棍子助跑几步跃上了那活尸旁边，“小队长，给我摘点果子可以吗？”
刚说完，他身后就陆续飞来七八个，他反手一掌抓了三四个，动作极快地怼进了活尸那几个窟窿里，然后三两下在树上换了个位置。
结果之间那个眼鼻嘴耳朵全被塞上的活尸，挣扎着从树干上起身，他支起头颅的瞬间，塞满果子的脸已经对准了完全屏息的吴意的位置。
“果然，”吴意半蹲着，手肘架在膝盖上朝下边说道：“小队长，他们找到我们应该和五感没什么大关系。”
他又看了眼下边逐渐摞起的尸墙，转头又说道：“小队长，救个命，快臭死了。”
洛尘反手把手里最后一个顺路摘的果子砸向吴意，他叹了口气，回身从尸墙面前溜达过去。
于是，活尸们又是一群拆迁办的，稀里哗啦朝他这边往下掉。
观察了这么久，总的来说它们应该还是有点智慧的，但不多。
可是到底是通过什么来抓人的呢？真的就是毫无道理？
系统虽然畜生，但并不是用来屠杀的工具，所以一定有什么原因。
匕首还没用过，洛尘左手握着刀刃一抹，瞬间鲜血从掌心汩汩涌出。
他一边往前跑，一边用伤口擦过旁边的树干和植物的枝叶根茎。
结果身后的活尸居然对那些血液好像闻所未闻一般，直直地从那里略过。
是不感兴趣还是血太少了？
洛尘想着，手已经又握上了刀刃。
“别动了。”不知什么时候吴意已经赶到了他头顶所在的树枝上，像是有些急，直接从几米高的枝杈上跳了下来。
他撑了下地，起身按住洛尘的手腕，“他们要是感兴趣，就算一滴血也会蜂拥而上，不是这个原因。”
他说完又皱眉看了一眼洛尘横贯整个掌心的刀口。
“你能不能......”他的唇动了动，顿了片刻才重新开口说道：
“真不让人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