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还没完全想通这水下困住万鬼的诡异柱子与“大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但一想到它可能回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伴随着一丝安心感冲淡了些许恐惧。
我相信,如果这水下的异状真的与它有关,那么,它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我再次深吸了两口气,正准备第三次潜入水中,去那坍塌的洞穴口看个究竟,就听到“水鬼荡”对岸,红星村村民聚集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异常的骚动。
建波!建波!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声吆喝道:你给我回来!别过去!危险!
建波?!我听着这名字异常耳熟,不由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循声望去。
只见人群之中,一个身体健硕、皮肤黝黑的年轻人,从半坡上冲了下来,直奔我所在的这片坍塌河岸而来!
陈建波!是陈建波来了!
陈建波冲到坍塌的河岸边,一脸焦急地朝着我喊道:李肆瞳——!快点过来!这地方不能待!千万别往水下去——!快点上来!
“呃——?!”我看着他愣了一下,抬头疑惑地问道:陈哥,我只是想下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哎呀——!”陈建波见我不动,急得跺了跺脚,脸上的焦灼之色更浓,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喊道:兄弟,你先上岸好不好?!这水里真的不对劲!上岸了我慢慢跟你细说!保证不骗你!
河中间那位是你什么人?!他一边跟我说着话,一边又焦急地朝河中心还在原地浮着的戚俊峰望了望,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补充道:你赶紧让他要么往回游,返回对岸去,要么就待在现在那个位置千万不要再动了!千万别往“水鬼荡”里面游!
看到陈建波那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我大概猜出来了,他或许也知道了这下面的一些秘密。我不由回头看了看戚俊峰,心中想着:等会儿就算要下水,也暂时不需要他协助了,他待在那儿反倒有些危险。
戚老师——!我回身朝着几十米外的戚俊峰用尽全力大喊道:你往回游——!我马上上岸——!
戚俊峰朝着我挥了挥手,似乎是确认我要上岸,这才转身朝着对岸游去。
等戚俊峰一动身,我便快速朝着陈建波游去,在陈建波的帮助下,爬上了岸。
一上岸,冰冷的河风一吹,湿透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陈建波见状,赶紧脱下外衣罩在了我湿漉漉的身上,跟着紧张地问道:李肆瞳,你跑到“水鬼荡”里干什么?!
我紧了紧衣服,回头望了望河心那团杂草处“老道”的尸体,说道:陈哥,我认识那个道士,想把他的尸体给弄上岸去,可是根本游不到跟前去,所以我想看看是不是水底下有什么东西把它给缠住了。
幸好你没有什么事!陈建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拉着我的胳膊,又朝远离河岸的方向后退了几步,这才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道:你不知道……今天天还没亮,村里的狗就跟疯了一样开始狂吠,不是一只两只,是几乎全村的狗都在叫!吵得我根本睡不着觉。我起初以为是有贼进村被狗发现了,于是就爬起来拿着棍子出去查看。
结果我发现,那些狗都不是朝着村里叫,而是全都冲着清江河“水鬼荡”的方向,龇牙咧嘴的,有些甚至毛都炸起来了!我从来没见过那架势!
还有几条性子烈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挣断了绳子,已经朝着河边跑下去了。
我担心是不是有人不死心,又趁着凌晨偷偷摸到“水鬼荡”附近淘金,别出什么事,刚好这一段也是我们民兵连负责的,于是赶紧就叫上了几个人,一起跟着下来看看。
陈建波停顿了一下,两只眼睛怔怔地看着我,眼神极其复杂。
他迟疑了半晌,才用干涩的声音说道:兄弟,我……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可能不会相信……。
看到陈建波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的心里微微一动,暗暗想道:难道他不仅仅看到了“老道”的浮尸,还目睹了其他怪异的景象?!
陈哥。我迎着他闪烁不定的目光,语气十分认真地回答道:你是我的兄弟,我怎么会不相信你?!你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我都相信!
陈建波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些话……我今天早上去派出所报案的时候,跟来的公安同志……我都没敢全说!
他不再犹豫,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脸上,一字一句,用一种近乎梦呓却又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水鬼”!真正的“水鬼”!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陈建波的话音未落,我心里就明白了过来:他所看到的,恐怕就是“老道”施展“万鬼运金大法”召来的那些负责搬运黄金的“鬼兵鬼将”!看来昨晚那场法事的动静实在太大,到底还是惊动了附近的村民。
我们还没有下到“水鬼荡”岸边,隔着老远就看到满荡的水面上,飘着各种怪异的光!绿的、红的、黄的、白的……,在水面上跳跃、流动!
起初,我们以为是那些偷采金子的家伙,在电筒上套了不同颜色的布,打算遮挡亮光。
可是——。陈建波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悸,颤声说道:等我们走得近了些,才发现那些都是“鬼火”,里面是……是各种各样的“水鬼”!有的头大如斗,五官扭曲挤在一起;有的只有半截身子,在水面上诡异地盘旋;还有的长着好几只手,在水面上像只巨大的水蜘蛛……。它们时不时钻进水底,时不时冒出水面,似乎忙得不亦乐乎!
他说的不就是那根诡异透明柱子里面的东西吗?!我听得眉头一皱。
当时看到那情景。陈建波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继续讲述道:跟着我一起来的那几个人,当场就吓瘫了,死死拽着我,根本不敢再往前走了。
我开始也吓得不轻,但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在这里装神弄鬼。他们不敢下去,我就一个人硬着头皮,拿着电筒,独自摸到了岸边。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水鬼荡”周围,除了那满荡乱窜的鬼影和几条吓得四肢瘫软卧在岸边,连叫都已经叫不出声来的狗之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说到这里,陈建波缓缓转过头,痴痴地望向我,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些“水鬼”……它们在干什么?!
“唉——”。我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这还用说吗?!它们当然是在挖“水鬼荡”下的金子了!可是这东西,我也不能明说啊——!
我只能万般无奈地顺着他的话问道:它们……在干什么?!
它们在运东西!陈建波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河心那团缠绕着“老道”尸体的杂草,嘴里缓缓说道:它们在往那团杂草上运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