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了?!我的心里猛地一惊,看着逐渐逼近的警察队伍,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他还想逃跑?!他该不会狗急跳墙吧?!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那支泛着冷光的手枪,全身的肌肉紧绷着,紧握“枣影藏锋”,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
根本不容我再有更多的反应,只见杜海天那双原本涣散的眼睛,仿佛一盏燃尽了最后一滴灯油的油灯,骤然爆发出一团诡异而明亮的光彩。
他握着枪的手猛地抬了起来,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黑洞洞的枪口,没有指向我,也没有指向其他任何人,而是死死地抵在了他自己的右侧太阳穴上!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混杂着无数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短促、沉闷、震耳欲聋的枪声,如同地狱敲响的丧钟,骤然炸响!瞬间撕裂了清晨街道上空那层脆弱的平静!
枪口上的焰火一闪而逝。
杜海天挺直的身体随着枪响剧烈地一震,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挺直的身躯失去了支撑,沉重地歪倒了下去,直接栽倒在散发着腐臭的垃圾堆旁。
他双目圆睁,可是那眼中最后爆出的异彩,却如同被一阵狂风吹熄灭的烛火,骤然黯淡涣散,再无一丝生息。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硝烟味弥漫开来,缓缓钻入我的鼻腔,刺激着我的嗅觉。这股味道,混合着垃圾的腐臭和血腥气,让我感觉浑身冰凉,如同坠入了冰窟。
杜海天……自杀了!
枪!他有枪!
卧倒!找掩护!
枪声一响,吕传军带领的那队人马顿时一阵骚动,惊呼声、呵斥声四起。
他们的反应极快,但是看着却有些慌乱。一大帮人四散开来,各自为政,纷纷寻找墙壁、拐角作为掩体,一时间,街道上乱做一团。
转眼间,街道上站着的,就只剩下了三个人——我、东子,还有虽然紧张,却仍站在原地,持枪指向垃圾堆方向的吕传军。
走到半路上的东子一脸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望着已经栽倒在地的杜海天,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似乎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巨变。
吕传军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他猫着腰,手里紧握着枪,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现场,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试探着靠了过来。
走到近前,看清了杜海天太阳穴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弹孔后,他眼神古怪地扭头看了一眼同样呆立在跟前的我,默默地将配枪插回了枪套。
他转过身,朝着身后那些仍处于戒备状态的队员用力挥了挥手,招呼道:过来两个人,保护现场!其他的人,跟我去“志成茶庄”!
“志成茶庄”?!
吕传军的话忽然提醒了我!毛红军!毛红军还在那个阴暗的房间里,生死未卜!
我的心瞬间慌了起来,几乎想都没想,抬腿就要朝着城南的方向跑!
站住!我的身子刚一动,就被吕传军伸手拦了下来。
他阴沉着脸,用手指着我,厉声喝道:李肆瞳!我警告你!站在这里不要乱动!否则我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硬生生刹住了脚步,钉在原地。
吕传军再次将目光投向依旧失魂落魄的东子,语气严肃地说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不要离开!脑子里先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捋捋清楚,等会儿省厅的人就要来了!
把他们看住了!他又朝那两名留下来看守现场的派出所警察吩咐了一句,随即不再停留,带着剩下的人,脚步匆匆地朝着城南方向奔去。
东子似乎被吕传军的呵斥惊醒了,他缓缓走了过来,想靠近些看清杜海天的状况,却被那两名警察给拦住了,只能站在几步之外,目光定定地落在垃圾堆旁杜海天一动不动的尸体上,眼神异常复杂。
杜海天的头颅下,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在地面上蜿蜒开来,形成了一大滩刺目的血泊。加上他太阳穴上那个向内凹陷、深不见底的弹洞,整个画面让人不忍直视。
我只看了几眼,便忍不住将视线强行移开,转而面对空荡荡、渐露晨光的街道,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只想把胸腔里那股压抑和寒意全部吐出来。
师叔走前……又跟你说了什么吗?!东子站在我身边,声音低沉而沙哑地轻声问道。
他让我给武正道带信。我同样轻声回答道,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
东子沉默了半晌,终于也把身子转了过来,和我一起面对着街道,不再去看那惨烈的景象。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喃喃自语般地说道:他……算不算死在我手上的?!
我扭头看着他略显苍白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轻声回答道:不算吧。他是自杀的。
东子再次陷入了沉默,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而我,心里惦记着毛红军,就像心口堵了一块石头,让我闷得发慌。
“嘀—嘟—嘀—嘟——!”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东边的天际泛起了一抹鱼肚白,继而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如同血色的霞光。我的心情,就如同这混杂的天色,沉重而迷茫。
我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表,时针刚好指向六点整。
3月23日,星期六,凌晨六点。
一大队警车,闪烁着警灯,从街道口呼啸着冲了过来,车轮带起大片的尘土,漫天飞扬。
在经过我们身边时,似乎是发现了站在路旁的我们,一辆警车刹停了下来。
车门一打开,赵中华和钱进带着两名警察就跳了下来。其他的车辆没有丝毫逗留,继续朝着城南疾驰而去。
一名派出所的警察见状,立刻小跑着迎了上去,压低声音,快速地向赵中华和钱进汇报着现场的情况。
赵中华和钱进听着汇报,脸上同时露出了极度惊愕的神色。他们对视了一眼,也没顾得跟我们打招呼,直接快步冲到了杜海天的尸体跟前。
就这么……死了?!赵中华看着杜海天尚有余温的尸体,人似乎呆滞了一瞬,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但他立刻想起来了什么,猛地扭过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我,问道:李肆瞳!毛红军呢?!他在哪儿?!
我赶紧回答道:毛哥还在“志成茶庄”里!
那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赵中华几乎是咆哮一般,冲着我大声吼道:带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