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选了他。他朝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那个壮汉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残忍的兴奋，说道：把他给我弄醒了！
看戏就要看全套！他用下巴点了点地上昏迷的毛红军，接着说道：得让他亲眼见证一下，他的“财神爷”……是怎么死的！
是！天爷！那个壮汉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大步走上前，一只手抓住我的衣领，把我从毛红军身边粗暴地给拖开了，扔在了一旁。
接着，那壮汉从腰间摸索着取出一个深色的竹筒样的东西，拔掉了上面的木塞。
顿时，一股极其强烈、刺鼻呛人的气味瞬间冒了出来，迅速弥漫到了整个屋子，连空气都变得有些辣眼睛。
我离得不算远，嗅到那一股味道，就觉得鼻腔和眼睛像是被火烧一样，鼻涕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那个壮汉的眉头紧皱，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拿着竹筒，小心翼翼地放在毛红军的鼻子下方，轻轻挥动了几下，就赶紧把竹筒塞好收了回去。
“唔——”，片刻之后，毛红军的眼皮微微地抖动了几下，整个身体似乎恢复了些许知觉，轻微地动了动，鼻子里发出一声微弱而痛苦的闷哼。
他的眼睛极其困难地睁开了一条细缝，虚弱的眼神涣散无光，如同蒙着一层灰翳，茫然地打量了一下眼前晃动的人影，跟着又闭了起来，似乎连撑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转动一下脖子，看看不远处的我。
“哦呃！”看到毛红军慢悠悠地苏醒过来，我心中大喜过望，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我嘴里使劲发出含混的呼喊声，整个身体不顾一切地蜷缩着，再次蹭着地面朝他挪了过去。
“咳咳咳”，杜海天蹙着鼻子，用手嫌弃地扇了扇面前的空气，这才走上前，缓缓蹲了下来，用一种近乎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的语气，对着毛红军说道：既然都醒了，就睁开眼睛看看吧！你的朋友……来救你了！
说话间，我终于再次蹭到了毛红军的身前。两个人，一个虚弱地仰躺在地面上，一个被捆着趴在地面上，两颗脑袋终于挨在了一起。
听到杜海天的话，毛红军似乎在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挣扎着，眼球在眼皮下微微转动了几下，最终，勉勉强强地再次睁开了一条缝。
当我布满灰尘和泪痕的脸出现在毛红军模糊的视线中时，他怔怔地看了我片刻，涣散的眼神似乎才慢慢凝聚，终于看清楚了我是谁。
紧跟着，他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他似乎想说什么，塞满布片的嘴巴艰难地蠕动了一下，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片刻过后，那双曾经锐利无比的眼睛里充盈着泪水，一滴滚烫的眼泪，顺着他无比消瘦的脸颊轻轻滑落，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咦——？！”杜海天见状，兴致勃勃地把脸凑了过去，带着一丝揶揄的语气，问道：你小子不是一直挺硬气的吗？！当初给你“上课”的时候，疼得浑身哆嗦都没哼一声，怎么这个时候……反倒像个娘们似的掉起猫尿来了？！
毛红军虚弱地半睁着眼睛，那充盈着泪水的眼睛里，满是疲惫，眼神却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轻蔑与不屑，甚至都没有正眼看杜海天一下，便再次把视线放在了我的脸上。
一切尽在不言中。
“唉——”，杜海天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仿佛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你当时，直接承认你就是东城派出所的毛红军，不就完了吗？！非要硬撑着挨那么多刀干嘛？！何必呢！
听到杜海天如此直接地点出了毛红军的身份和名字，我的心头猛地一颤，扭头望向杜海天，暗暗想道：原来他早就认出来毛哥是谁了！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手里死死攥着短刀、精神极度紧张的黄尚志，在听到“东城派出所的毛红军”这句话时，身子似乎也跟着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其实啊， 你钻进6号河段的时候，瘦成这个鬼样子，我根本没能认出来你是谁。
包括曲小姐，她也没能把你给认出来。杜海天缓缓收起了脸上戏谑的表情，语气变得有些阴沉起来，缓声说道：是撒爷！是那个老不死的说，你是公安派来混进这里面的“钉子”，让我把你给揪出来，准备生祭“水府真灵”！
我感觉有些奇怪，自从今天见到杜海天以后，他对“散仙”撒以安似乎一点都不尊重，什么“老怪物”、“老不死的”，已经连续听到他多次提及了。
我心里好奇地想道：他难道不怕“散仙”撒以安了？！
所以。杜海天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眼神却冰冷如刀，说道：你要怪，也别怪我杜海天心狠手辣。只怪你运气不好，偏偏遇到了那个老怪物！是他想要你的命！
听到杜海天开始讲述如何发现毛红军的过程，我心里越发焦急起来。情况正在变得越来越危急，可到现在为止，我却没能发现一丝迹象表明会有人来救我们！
别听杜海天此刻说话轻声细语的，只怕话一停，屠刀立刻就会落下！
现在怎么办？！我心念电转，背后被反绑的手腕因为之前的挣扎磨得生疼，不能再指望虚无缥缈的救援了，只怕还是要靠着自己想办法脱困！
我窝着身子，一边听着杜海天的话，一边缓缓蹭动着身体，艰难地半跪在了毛红军面前，侧身斜对着杜海天，被捆住的双腿开始暗中活动着肌肉，脚趾抠紧地面，一点点积蓄着力量。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恐怕也必须要尝试一下了。
这位，想必你不太熟悉吧？！杜海天像是才想起站在旁边的黄尚志，他扭头看了看那个如同惊弓之鸟的胖子，介绍道：他姓黄，他老子可是K县公安局的局长！
你看，人家就比你聪明得多！他呵呵笑着，语气里带着嘲讽，目光转向毛红军，接着说道：一进这屋，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人家就把祖宗八辈儿那点事儿都给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啧啧，就连他们黄家和L县李家是世仇，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告诉我了！
而且。他的声音放低了一些，一脸神神秘秘地说道：他现在，还得到了一个……可以离开这里的机会！
虚弱仰在地上的毛红军似乎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转动着眼珠，望向了跪在他面前的我，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算是给了他一个眼神，也不知道他懂没懂我的意思。
“呵呵呵。”杜海天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之间的小动作，继续说着：我把你弄醒，就是希望你……做个见证！
他说着话，眼神怪异地看向了半跪在他面前、正暗中蓄力的我，缓慢地说道：他现在，要拿李肆瞳的命做“投名状”！
“呃呃——！”原本就虚弱无比的毛红军闻言大惊失色，那双半睁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瘦弱的身体，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一股力气，居然剧烈地扭动了起来，似乎想要挣扎着坐起来。
这一动，立刻就触碰到了他右腿那狰狞的伤口，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死灰，额头上的冷汗疯狂涌出，全身的肌肉也跟着无法控制地剧烈抽动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至极的闷哼声。
杜海天微微一笑，他手里拿着“枣影藏锋”，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了一团巨大的阴影，将我们两个人笼罩在内。
他双眼冰冷地望着我们，嘴里说道：动手吧！
话音一落，黄尚志动了，他手里拿着那把短刀，猛地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