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星回过头，正好看到南云收回手，又牵住了缰绳。
汉子捡起那枚金贝壳，眼角皱纹都笑出来了，“公子尽管选，都是新鲜的，甜得很。”
天南星半弓着腰，选到一半突然发现不知道用什么装，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南云，欲言又止。
“呐呐呐！”复苏跳了过来，一手抖着半大的麻袋，一手举了四根色泽莹润的冰糖葫芦。
“复苏你可来得及时啊。”天南星笑，接过了麻袋，将称好的橘子捧了进去。
南云给的贝壳足够让他把那两筐橘子连筐买回去，都还有多的，但他最后只选了十几个，够他们下午吃。多出来的钱他也没让找，叫那汉子下次带孩子去桃李村玩儿。
汉子一个劲儿的道谢，笑得朴实，“二位公子慢走哈。”
天南星看着马车的走向，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又退了回去。
“那个，大哥……”想了半天想出这个称呼，“请问一下妙春堂怎么走？”
“公子要去妙春堂啊？”汉子转了个身，伸出手，背朝着他们，指着对面，“得先过了河，然后进主街，走到底再向右转个弯就到了。”
“好，多谢啦。”
果然，南云走错方向了，这人赶着马只管往前走。
“公子运的那些黑乎乎的是啥哇？”汉子好奇问了一句。
“是苍术。”天南星笑着。
汉子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他又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一个果农，哪懂这些啊。”
“术业有专攻嘛。”天南星弯弯杏眼。随后单拎着麻袋走得飞快，终于和复苏追上了南云。
他将橘子放在车上，牵着马往回走，过了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看见了妙春堂的牌匾。
门外已经候了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马尾很短却扎得很高，看起来利落得很。
“你就是天道长了？”见了马车，少年快步朝这边走来，江落并没有告诉他天南星长什么样，但他的直觉很准，一眼就猜出来了。
天南星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就看见少年迅速转身，跑了回去。
“稍等，我去喊我师父。”
须臾，一个白衣男子走了出来，应当就是妙春堂的医师了。还以为是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者，却没想到竟是个相貌堂堂的青年。
几人见了面，谁都没有打招呼，默契的相视一笑，颔首行了见面礼。
白衣青年话不多，径直朝马车走去，金源玉跳下来站在一旁，南云不为所动，依然翘着腿坐在前面。
青年捡了一块苍术，在手中来回翻看，最后掰成两半，大概瞄了一眼，随即唇角微微上扬。
“可好？”天南星走近了。
青年点点头，看着苍术截口的朱砂点，越多说明药性越好，加之这是野生的，要比人工种植的宝贵太多。
“还请天道长说个价？”青年开了口，声线清亮。
天南星不懂行情，怕先前商量好的价格不合理，他想了一会儿，最后笑着，“先生想怎么买？”
“一斤六个金贝壳，如何？”青年爽快得很，不过他说出来的价格，着实把天南星和复苏惊住了，比他们先前商量的足足翻了六倍！
这个价格也太高了？而且高得离谱！正想着，就听见坐在马车上的南云很爽快地说：“成交。”他看着这边，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
“好。”青年轻笑了一声，看向身后的人，“司翊，拿秤来。”
“好嘞。”那个叫司翊的少年，再次飞快地跑进药堂。
须臾，又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巨型秤杆，秤砣比成年男子的拳头还要大，放在地上“梆”的一声，似乎要把地面砸出一个窟窿。
体力活天南星不在话下，帮忙抬了一筐苍术下来，挂在秤钩上。秤砣移到秤杆倒数第二个刻度，不摇不晃，刚好持平，第一框八十斤。
反复六次称完，最后除去箩筐的重量，一共四百斤。
青年叫司翊取了贝壳来，用八个纯白的布袋装着，天南星双手接过，心中感慨万千。四百斤的苍术换成了八斤的金贝壳，他从来没想过，竟然在双月自己也能如此顺利。
“还不知道先生如何称呼。”临走时，天南星问了一句。
“邵遥。”青年笑。
天南星记住了，突然想起车上还有顺带拿来卖的南瓜、黄瓜、韭菜和萝卜，便各送了一些给他们，当交个朋友。
邵遥没有拒绝，叫司翊收下了，再次临走时，他又叫住了天南星。
“天道长采收药材时切莫掏空了底，留着来年会长得更好。”
天南星听着，笑了，这个道理他怎会不懂？但还是回了一句：“多谢指教。”
赶马车的人换成了金源玉，四人往集市上走，最后一背篓蔬菜还是要拿去卖的。
“佩服呀南星！”复苏坐在拖车里，背靠着木板，突然伸出手来搭在旁边天南星的肩上，哈哈笑道：“以后就跟着你干了，稳赚不赔。”
这句话让坐在车尾的南云笑了一下，听起来很不屑。
但这突如其来的夸赞，着实让天南星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着：“得亏有你们，我一个人可干不了这些的。”
“为了庆祝我们大卖，一人一根糖葫芦。”复苏想起刚才买的冰糖葫芦还装在附灵囊里，便取出来分了。
“庆祝就吃这东西，多大的人了。”南云看了一眼，很嫌弃。
“不要拉倒，我帮你吃。”复苏刚要收回去，却又被一把抢走了。他看着南云的背影笑，“嗨呀，某人嘛，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怎么就不一样啊？”
南云没理他。
天南星也看着笑，没说话。
马车到了菜市，天南星和复苏跳下来，兜兜转转，选了一块臂展范围内的空地，把蔬菜往地上搬，整整齐齐地摆好。
对面刚好是一家琴铺，复苏又想到了什么，拿起玉令开始呼叫，“乐千羽乐千羽，快来快来，我们在做生意了，你来当第一个顾客。”
“这也叫做生意。”南云不屑的瞥了一眼，“连个铺都没有。”
“这个你就不懂了，这是我们店铺的婴儿时期，对吧南星？”复苏挑挑右眉。
天南星笑着，“慢慢来嘛，不急。”
乐千羽没有回复。
“这样吧，我们四个人看谁卖得多？”复苏坐在地上撑着头，突然眼里放光，“刚好四样，一人选一样？南星你先。”
“我选黄瓜吧。”天南星想了想，很快有了答案。
“好，我选韭菜。”复苏伸出手，将韭菜上一根黄苗捡了出来，“元宝我替你选了，萝卜。”
金源玉看了一眼，表示默认。
复苏又摆正了最边上的南瓜，道：“正好南云，给你留了个跟你同姓的。”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参与了。”南云依然坐在车上，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