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怜悯心这种玩意儿能在妖族中生出，实属惊世骇俗。
不等这传讯修士多说，丘诃直接给他拎起来扔出去：“让杜怀远自己过来。”
本来这波动能够把人甩出地牢门外甚至更远，可那传讯修士刚飞出一小段距离就被另一股力道给硬生生停下。
而阻止那灵力波动的，魏拙再熟悉不过。
长廊出口，地牢窄门被再次打开。褚然带着他们剩下五人猛地又往后退了几步，那长明灯微弱，只能勉强照到脚边。
接着杜怀远带着许仪以及一小部分或陌生或熟悉的长老钻了进来。
女妖虽然平日里张口闭口就是都去死，但什么时候该骂她分得清场合，毕竟有些人真的会计较。无理智的妖修还在嘶吼，唯独地牢一角彻底安静。
杜怀远仿佛就是个中立的裁判，他把人带过来后，就不再介入。
元清野几个站在最后，面对一大群修为比自己高上这么多的修士，略有不知所措。
丘诃刚要开口，就被杜怀远用灵力拦下，接着他看了看许仪。
而许仪也不磨叽，站到最前面。
不过，他入地牢的第一句话，竟是朝着自己徒弟讲的：“你会救你师姐的，对吧？”
魏拙面对此话，实在不知能作何感想。
反倒是褚然先站了出来：“长老，她只金丹修为，如何救？”
面对长老如此行为，实属大不敬，所以神隐清、沈观滢、元清野、神隐清也跟上半护着，试图分担压力。
没想到许仪却说：“那你救也行。”
褚然：“……”
接着许仪把他们六人除了赵大宝外全都点了个遍：“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谁救都是一样。”
面对此举动，丘诃像是想起了什么。只听杜怀远开口：“当下除秘境被毁外，青虚山，谭李山，抚源城，黎远涯等兽潮干预点都先后传讯受到妖族大规模袭击。如此想来，平方山也快了。”
杜怀远紧盯着丘诃。
两拨人各说各的。
许仪再问魏拙：“你，救不救你师姐？”
与此同时杜怀远继续冲着丘诃施压：“山上的状况你也知道，人族需要一个发泄豁口。当年诸道修士的选择是如此，如今的人族也需要。”
这边，许仪还是逼问：“妖族，你杀不杀？”
许仪继续：“杀妖族，救你师姐。你救不救？”
杜怀远对着丘诃说尽缘由：“原本平方山内乱的豁口就是许仪撕出来的，现如今由他弟子接着正好，妖族我们要打，人族也不能乱。”
先前许仪找到他做了一个交易——他的弟子知道妖族弱点，确切来说是一批妖族弱点。
此为阳谋。
杜怀远已察觉不对，但这是个阳谋，只能硬接。
为了平方山，他不得不吃下去。而且换作谁，这阳谋都得自己吞下去。
人如水，而治洪水需要堵、疏兼并。如今人族怨气不能再堵下去，只能行疏通之法。
至于能疏通源头的人，也在面前。
未到最后，谁能断言乾坤皆定呢？
丘诃身形定住片刻，径直朝外走，杜怀远见状，冲着一同入牢的修士们眼神示意。
鱼贯皆出。
地牢内，如今只剩魏拙一队，以及左右两侧的失智妖族和人族叛徒。
许仪轻喃一句：“没想到。”
接着看向他们几个，“那次兽潮，我看到了，你们做得很好。这次人族准备要搏一搏。”
魏拙捏着剑防备：“是要一网打尽，对么？”
许仪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笑，神情轻松：“可能吧，不过如此结果，就算解决不了，也是不错。这还要多谢你们带来的变数。”
未曾料，当年的心软，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多的‘好处’。
心念至此，许仪正视自己这位弟子。
当年张易水是魏拙带给他最大的变数，如果不是她，那次平方山必受重创。而且自己这位弟子竟还掌握了不少妖族弱点。
不过最后，张易水疯了，可喜可贺。
妖族情况复杂，妖修是否重新‘开智’许仪不清楚，那日浑身死气的帷帽修士他也不清楚。但他明白，苍生有序，看似不平等实则平等。
妖族贪极了，妖族没什么好下场。
同理，人族也是。
兽潮干预线各处和平方山没什么区别，死守几百年，许多东西变了味，都压抑太久了。
所以现在只要给他们一点别的出路，他们就能拼了命地往外冲。
理智？
早飞了。
如果这次效果好，他们就能像几百年前那样，觉得黑域爆发自己就可以把妖族一网打尽。
最后——
又是两败俱伤，或者更严重。
看吧，妖族弱点，也是人族弱点。
天下大乱，掌握一族变数就足够了。
许仪觉得天道好似特意助他，平方山地牢里这些失智妖修，在百年前随手一个都能搅动风雨。
虽然死了的那些弱点未知，但他说魏拙全知道，她就必须全知道。
反正最后，要给平方山看的，只是一群死尸而已。
至于是不是击打弱点而死。
管他呢？
许仪有些兴奋：“就从眼下这些妖族开始吧，为了救你师姐。”
他也提点褚然几人：“为了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