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激流堡的城门处。
“你要记住，加尔鲁什，兽人的荣耀高于一切，但有时候战士的荣耀和酋长的荣耀并不是一回事。”
尽管加尔鲁什有时候并不这么想，但是奈尔戈的话却始终萦绕脑际，并且在这场激流堡战役中对他影响颇深。
“比如对于一个战士来说，正大光明是荣耀、战胜强敌是荣耀、不使用阴谋诡计可能也是荣耀。”
“可我是酋长，我的荣耀就是要让部落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无论动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挨了多少骂名。”
加尔鲁什回想着自己在听到了奈尔戈的这番话后的场景，那是人类的城镇迅速沦陷，他们的官员跪地求饶的时候。
而现在呢？直到抵达激流堡前他一直都这么做了，挑动联盟军队之间的不和，让他们产生间隙，然后趁着夜色突袭防守薄弱点，用自己作为诱饵引来联盟的军队最后将其伏击——
听着耳边“万胜，大王！”“地狱咆哮万岁！”这些令人自豪的欢呼声，看着战士们骄傲的挺起着胸膛和他一起准备迎接大酋长的模样。
他们的热情丝毫不差于在跟随大酋长夺取胜利后的战吼。
加尔鲁什嘴角也不免有些上扬，也许是因为他一直跟着奈尔戈学习，所以他的行事方式也带有着奈尔戈的影响吧。
“欢迎大酋长来视察战歌要塞！”他宣布着，并且将激流堡这一人类古老都城的名字改为战歌要塞。
战士们欢呼起来，挥舞着他们的武器，所有在场的人群几乎同时敬礼，哪怕是被征服者也要对库卡隆和大酋长做出兽人的礼仪，所有眼睛都谦恭地望着奈尔戈。
奈尔戈的眼睛扫过战歌要塞，越过一个个战士。
“我在战场之上可有我父亲的英姿？”
加尔鲁什坐在他的战狼上，尽管胜利了，但是对于这件事他依然显得有些紧张。
他不想玷污地狱咆哮家族的传统，他不想落得个什么“暗箭伤人者”之类的头衔，他迫切想得到一个人的认可。
而谁又能比大酋长更适合评判他呢？
“你像极了你的父亲。”奈尔戈微微点了点头，“这点让我印象深刻。”
就像是你父亲复生了一样，他在来的路上可没少听说关于加尔鲁什在战斗中的残忍表现。
但——有关系吗？
他定下的规矩是不杀降，可那些人又没有降，加尔鲁什的做法就算说破天也是残忍，顶多算是道德问题。
可他要的是一个好统帅，好接班人，又不是道德标兵，真要是这样他反倒担心哪一天加尔鲁什把他卖给联盟，换和平呢。
加尔鲁什垂着的的心终于安稳了，他呼出一口气，示意着奈尔戈和他进入城市内看看，“我保证，下次在战场上你会看到更像我父亲一样的兽人。”
“可你终究不是格罗玛什，你是加尔鲁什，你不是他的影子，你是地狱咆哮大王，而不是格罗玛什大酋长暂时离开时的管家，如果你一直这样我会很失望。做自己，兄弟。”
奈尔戈叹了一口气，你是很像格罗玛什，可我到哪里给你再找一个像我这样的穿越者来给你做副手呢？
须知，格罗玛什在位期间，除了他他又听得了谁的话？
耐奥祖还是黑手？他都听不进去。
加尔鲁什现在有些太怪了，一边在模仿格罗玛什，一边又按着他的话来行事，有时候甚至显得很矛盾。
在战歌要塞，奈尔戈和他走进了大门，爬上了城头，还巡视了工厂和还没来得及进行改造的铁匠铺。
花园、贸易集市、军营……
他们走了几乎整个激流堡，而加尔鲁什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直想作为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的人，为此他几乎一直在学习他父亲在他记忆中的一切。
去和战士们纵情饮酒，去找一匹战狼在战场上肆意驰骋。
而当他们回到大厅的时候，奈尔戈摊开桌子上都几乎装不下的那张偌大的斯托姆加德王国地图。
这张精心绘制的地图详细说明了阿拉希高地里斯托姆加德王国疆土中所有被联盟布置的防御点和阵地，联盟的布防全都描绘于其中。
这是间谍的功劳，也是加尔鲁什认为不是那么荣耀的证明，他通过派遣剑圣去潜伏进激流堡获得了这份情报。
所幸，联盟的法师没有探查出萨穆罗，也没有故意布置假情报。
加尔鲁什在看着奈尔戈直勾勾地盯着和辛特兰接壤的那一片区域时，他的思绪也突然游离回他们在城门口的短暂交谈。
我会很失望。
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直到他的指关节开始发痛，甚至手上流下几滴血为止。
“联盟的军队都撤离阿拉希高地了吗？”奈尔戈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加尔鲁什强行拽回了现实。
“在索拉丁之墙，也就是他们在高地和希尔斯布莱德那中间修建的长城那还有联盟军队的布防，其余的几乎没有。”
加尔鲁什指着地图上那堵墙的位置回答说，他染血的手掌将血液滴在了地图上，而位置恰好是奈尔戈眼睛所在看的希尔斯布莱德。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不出意外希尔斯布莱德……”
奈尔戈突然不说话了，他看着加尔鲁什的手掌。
“解释一下？”
“没什么，战场上流血很寻常。”
“流血是很寻常——”奈尔戈语气强硬地问，“可谁会专门就在你手掌上划破一个小口子，还就是在现在，在这个大厅里？”
加尔鲁什不再言语，他不想解释什么，或者说是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糊弄过去。
“很显然，你的话刺痛了他的心。”
在奈尔戈继续发问前，另一个声音响彻大厅。
奈尔戈和加尔鲁什转身看向着说话的那人。
“在我很久以前就见过很多把自己的父母当做榜样，一直在模仿他们，直到成为第二个他们的人。”
希尔瓦娜斯倚靠在大厅内的墙壁上，对着加尔鲁什说：“但是你应该清楚，你模仿的再像也不过是一个新的格罗玛什，而奈尔戈不想要这个。”
“他不想要第二个奈尔戈，也不想要第二个格罗玛什，他想要的是一个更伟大的加尔鲁什，一个能当领袖的加尔鲁什，你明白吗？”
“这才是你让他失望的点，而不是其他。”
希尔瓦娜斯一直在试图安抚着加尔鲁什，年轻的兽人总是很固执，幸好，加尔鲁什目前还处于可以沟通的阶段。
“我明白了，女士。”
加尔鲁什很清楚，奈尔戈想要把大酋长这个位置在合适的时候递交给他。
“我知道的，大酋长。”加尔鲁什不再像刚刚一样表示沉默，反而是对着奈尔戈说：“我会让你看到一个真正且完美的加尔鲁什，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我接过你的位置，那时候我将不会让你失望，而是实至名归。”
“好极了。”奈尔戈拍了拍手，发出风声，轻声笑道：“你在这场战役的表现很好，士兵们也都很信赖你，你将部落的伤亡控制到了最低。”
“所以我也为你感到骄傲。”
加尔鲁什诧异地眨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奈尔戈的这番话令他始料不及，他的手几乎都不知道要放在哪了，他把染血的手掌放在身后，两只脚反复的在地上摩擦。
如果是最开始，他会很兴奋，可现在这些话反倒是让他有些浑身不自在。
“这是我应该做的。”加尔鲁什歪过头去，看着窗外飘扬的部落大旗。
士兵们信赖的是我，还是一个父亲的影子？
加尔鲁什不知道，但是他愿意把这份信赖转变为对他自己的。
“好了。”希尔瓦娜斯举起一份卷轴，挥了挥。
“联盟看起来已经无法承受这份损失了，他们想要和谈。”
她继续说：“就在索拉丁之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