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她。”
“她要是死了，你们全都给她陪葬。”
夏清晏笑着对满屋子侍从道。
楚璎儿瞪大眼看向他。
“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我死了，你这一身光辉之下，就再也没有半分污点，难道不好吗？”
“光辉？”
“污点？”
夏清晏闻言，却不禁大笑起来。
她从自己身上，竟然看到的是光辉吗？
可惜啊，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这一片漆黑浓墨的夜色中，哪里看得到什么污点？
就算是污点，在这墨色当中，又算什么？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寻死，那朕告诉你，大可不必了。”
“朕并不介意，有人当着朕的面，叫朕的亲娘——妓女。”夏清晏凑近楚璎儿，在她耳边低声道。
反正，敢这么做的，在这世上活不久。
有一个，他杀一个。
若是天下人皆如此，他可杀尽天下人。
夏清晏眼眸深处涌动着一丝疯狂和狠厉。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他微微垂眸闭眼，再睁眼时，漆黑的瞳眸中便是幽深如古井深渊，什么也不剩了。
“朕特意带你重游故土，难道你一点都不开心么？”
“朕还要在这里停留数日，没事可以出去逛逛，看看你的老家。”
夏清晏恢复平静的语气，笑着对楚璎儿说道。
楚璎儿抬眸望着夏清晏，家？
十二岁后，她就没有家了。
如今……
他在的地方，能算是她的家吗？
楚璎儿不禁抬手抚上夏清晏的脸。
若是……当初她没有对叶寒笙情根深种，而是选择留下来与他的父亲，那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过日子……
他身上好像丝毫没有那个平庸的男人的影子，完全继承了自己完美的容貌，卓绝的气质。
如果一定要说他继承了那个男人什么，大概是他不切实际的野心，却在夏清晏的身上得以实现。
他小的时候，一定也会很可爱。
“干什么？”
“别拿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朕。”
夏清晏一把挥开楚璎儿的手，退远了些，冷冷注视着她。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呵呵——”
楚璎儿却不禁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就算在别人眼中令人恐惧的冷厉，此刻落在她眼里，却是有些像是闹脾气的小孩。
就算是至亲的血缘，大概也是需要长久的相处，才能诞生浓厚的感情。
曾经初见时，她内心除了惊恐、内疚、愤恨、无奈，实在找不到一丝对自己骨血的爱意。
更是因为他对苏云霭所做的事，将其视之为恶魔。
他不但要了她，还要了她的命。
然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她楚璎儿，曾经亲手种下的因，结出了这样的果。
比起他，应该是她自己更可恨吧？
“你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吧？”
楚璎儿眼神有些悠远，喃喃道。
曾经，她不在乎这个。
夏清晏不会原谅她，而她，更不会原谅夏清晏。
他不但对自己的亲妹妹犯下恶行，还亲手摧毁了自己追捧一生的星辰。
然而，这才不过两年，她好像已经原谅他了。
已经将他所做的一切恶，归结于自己曾经种下的因。
夏清晏离开这里，返回了官员们会晤的大堂，继续听他们高谈阔论些民生、经济、治世理想。
只是，好像有些心不在焉，顿感无趣。
会后，又听本地官员汇报了一下自接手后，对终南郡的治理情况，翻看了一下巡天使走访本地后汇报来的情报，对比一二。
因是才新遣来的大夏官员，刚上任，没有什么重大的功绩，但也算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怠慢。
这样无功无过的东西，夏清晏也看了太多。
真正功高劳苦，又或者天怒人怨的，毕竟还是少数。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的中庸。
此次南巡，不但带了楚璎儿，夏清晏将小鱼儿也带上了。
夜幕时分，夏清晏去找水心悦。
经过长期的驯服，此时的水心悦显得很是乖巧，看不出半点儿曾经的桀骜不驯。
只是，那些桀骜是真的被磨灭，还是只是被隐藏得很好，不妨验证一二。
夏清晏带着水心悦走向终南郡城的海边。
身为海妖，即使是在十数里外，都能闻到海风那腥咸的气息，自由的气息。
而此时，水心悦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夏清晏身后，散步般向着海边走去。
“你可以走了。”
“什么？”
水心悦闻言震惊而诧异的抬头看向夏清晏，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好像他刚刚什么也没说。
水心悦一时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直到这时，夏清晏再次开口。
“朕说，你可以走了。”
“这里便是大海，从此，天高任鸟翔，海阔凭鱼跃。”
“难道，你不想重获自由吗？”
水心悦久久瞪大眼，不能回神儿，她不知夏清晏所言真假，但内心难免意动。
那是她久久渴望的自由啊！
“不信？”
水心悦曾经因为轻信夏清晏的话，吃过不少苦头。
此时，夏清晏也不禁微微挑眉，反问。
“你是海妖，一但入海，就算一般的海兽也追不上你，更何况是朕一个人类？”
“大海，并不是大夏的疆域范围之内。”
夏清晏淡笑着跟水心悦分析，望着这片，夜色下幽深的大海，眼眸亦同样幽深。
“怎么……怎么会突然放我走？”
水心悦不信，虽然说那些分析有点儿道理，但这跟天上掉馅饼，魔王改信佛有什么区别？
都太荒谬了。
夏清晏侧头看向水心悦，伸手托着她的脸蛋，不由分说的低头吻上她的唇。
水心悦下意识的回应，夏清晏却又瞬间抽离，拉远了距离。
“你看，实在太无趣了。”
“朕已经玩腻了。”
水心悦呆愣愣的看着他，一边是心心念念的自由，见鬼的是听到他说“玩腻了”，她竟然感到一股心痛。
“走吧！”
“朕也想学学那些善信，放生是什么感觉？”
夏清晏收回手，背负身后，对水心悦说道。
旋即，转身便打算离开海滩。
水心悦下意识的跟了上来。
夏清晏停顿脚步，微微皱眉。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