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兰姨推了一把她，突然严肃，“是老太太这么问你了是吧？”
沈心怡不说话。
“心怡，你要知道老太太就这一个孙子，老先生离世得早，宗华呢，又是最像老先生的，她是把对老先生所有的感情都投注在宗华身上了。想的多了偏颇了你别介意。”
兰姨重新握住她的手，因为刚刚拿了酸奶的缘故，手心冰凉，可这一握才发现心怡的手更凉。
“不说你是花花的女儿，单凭兰姨看人的眼光，就从没出错的。你是不是不相信兰姨的眼光？”
沈心怡低着头笑。
有人步步盘算，有人相信，却不问她缘由。只说自己眼光无错。
沈心怡觉得有一些好笑，不禁咬了唇沉思。
“老太太比兰姨还要疼你，只是她从不轻易表达。心怡，老太太这么多年了，都是用一副坚硬的盔甲把自己藏起来，看着有时候凶巴巴的，那只不过是她保护自己不受伤的法子。她啊，外强中干一个。”
兰姨说的绘声绘色的，沈心怡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
情绪这才有了缓解。
“心怡，你不会去跟老太太告状吧？“兰姨装着害怕，“我这多少年没背地里说她坏话了啊！”
沈心怡摇头，眼底闪着泪花。
兰姨看见了，替她抚去泪光，“不哭，心怡不哭。”
两人上楼时，陈宗华已经出来了，看到她直直奔过来，“胡闹！”
沈心怡吓了一跳。
“怎么不穿外套就出去？”
她还以为刚才的话被他听见了，又或者，是老太太告了状。
此刻他手搓着她冰凉手心，沈心怡才觉得没在做梦。
他的体贴呵护，一如既往。
他是陈宗华啊。
兰姨笑着走到老太太身边，把酸奶递给她。
“买个酸奶那么久，还以为你不管我了。”老太太依然坐在客厅，面上不悦，拿过酸奶就往房间里走。
兰姨跟上她，又顾得上回头对客厅那两人道一声晚安。
老太太坐在床头，酸奶就那么放在一边。
兰姨走过去，替她把盒子掀开，“刚才我在楼下碰见心怡了。你还是问了是吧？”
老太太点头，看上去难得的疲累。
“心怡是怎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为什么非要问出来？你也知道有的话，一旦说了就不可能再回头的！”
老太太看向她，“倒是她现在比我这个老太婆还重要了？”
兰姨把开好盖子的酸奶给她，“你呀，喝酸奶吧！”
“阿兰——”老太太叫住她，“算了，没什么。”
她欲言又止，兰姨也不多问。
有的事，还需要自己想通。
偌大客厅，只有她与他。
陈宗华问，“晚上给奶奶做什么好吃的了，刚才奶奶一直夸你呢。”
沈心怡说谁教他不回来。
陈宗华无奈地笑，“明天我一定早早回来。”
又说，“快过年了，奶奶这次提早下山，应该特地为你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今年我们结婚了，你是她的孙媳妇啊。”陈宗华望着她的眼睛，突然抚摩上她眼角，“眼睛怎么红了？”
“有吗？”沈心怡拿开他的手，“可能是看电脑时间太久，眼睛有点累了。”
陈宗华亲了亲她的眼睛，“心怡，过年你要是不想回去，我们就自己过，怎么样？”
“这样你妈妈不会不高兴吗？”沈心怡诧异。
“我妈妈有我爸爸哄，而我是你的丈夫，我们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你是我妻子，你的心情才是我最需要照顾的。”
见她还在考虑，陈宗华继续解释，“我这样虽然不孝顺，但是家庭关系中，夫妻永远比亲子关系要重要，这才是主次。”
他说得头头是道，分析有条有理。
沈心怡不仅吐露心声，“你这么冷静，有时候我会有点害怕。”
“怕什么？”陈宗华带了笑出口。想不通她会怕什么。
“怕万一有一天我们在对立面，你也会......”
陈宗华失笑，“胡说什么？我跟你，永远也不会站在对立面上。”
“那你会永远爱我吗？”
陈宗华摇头，捕捉到她脸上微妙的僵硬，笑道，“比永远更远。心怡，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想象不到。”
她很少这样幼稚，追问他会不会永远爱他，像一个小女孩，贪得无厌，所求皆是男人。
有人说，当一个成熟稳重的女人向你展开幼稚的一面，就说明你已经进入她的心底了。陈宗华相信，这一定是真的。
*
第二天沈心怡一早醒来，或许是洗漱的动静吵到了床上的人，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也起了。
陈宗华想要亲昵，被沈心怡挡开。
“还早。”他找到借口。
“奶奶起得早。”她还是拿开了他的手。
“心怡，你这样，我都嫉妒奶奶了。”陈宗华把脑袋枕在她肩窝，语气中明显的不甘心。
沈心怡回头看他，“那是你奶奶！”
“那我是你谁？”
“陈宗华啊。”
“我是你谁？”
沈心怡被他看得脑袋发蒙，“你是陈宗华。”
他偏要听那一个回答。那个他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回答。
他扶着她手上的戒指，再一次耐心问道，“我是你的谁？”
沈心怡不知怎么，心里七上八下的。
“说不说？”陈宗华突然把她掰过来，腰上的力加重，好像要把她箍进自己身体里面，“你要是不说，今天早饭就不用出去吃了。”
“你不怕奶奶说你？”沈心怡就是不看他。
可眼风一偏，就看到他头低下来，他的右手扣住她后脑勺，逼得她只能仰视。
放在之前，沈心怡从来不觉得陈宗华是强势的人，更是跟霸道没有半点联系。可是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太有限。
且不说十年前，这中间的那么多空白，她一分一厘都没有参与进去，他从那时候的疏离淡漠到现在的自信从容，甚至笃定的人和事，他绝不撤退。
所以才有后来的她与他。
沈心怡使劲推着他的胸，这才抽出呼吸的空隙，她脸上红扑扑的，好像跑过十公里，连心跳都惴惴，“宗华——”
“叫我老公。”
“宗华......”
他说着又要吻上来，沈心怡头一偏，他只触到她脸颊，伸手去捏她耳垂，烫得像炉火一样，陈宗华闷闷地笑。
“我跟你说正事。”她往外推他，“你先站好。”
“我现在就在干正事。”
“陈宗华！”沈心怡不高兴了。
他忙道，“我错了，我站好，媳妇想说什么？”
沈心怡咬了咬下唇，“今年除夕，去家里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