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刚才闹事的那个人？他叫霍布斯，唉，说起来也是一个可怜人。”
为了能让自己的手不变成猪蹄，亚伦换了个话题，试图把鲁尼的注意力从自己转到别处。
提起霍布斯，鲁尼叹了口气，也放开了亚伦的手。
“自从一年前，那个蓝色的大圆球，也就是他们口中魔动机来到城郊，一座座厂房被建了起来，这些厂房有织布的，有冶炼金属的，还有烧各种陶瓷的。”
“刚开始这是一件好事，很多没有土地，游手好闲的人都能去厂房里工作，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日子也就过的下去，连周围的治安都好了不少。
以前我来城里买东西都得看好钱袋子，只有那段时间，我可以放心的走在街道上。”
“好景不长，我听说一些贵族眼红那些厂房的收益，自愿把土地变卖给工厂，说是什么入股，反正从那时开始，郊外的田野开始变少，越来越多的工厂建立了起来。”
“一些没有选择变卖土地的贵族组成了一个联盟，跟那群变卖土地的贵族经常吵架，又过了几个月，上边推行了一张法令，我没有看过，听那些农户说，好像是给那些工人什么福利。
农户都很羡慕，找管着土地的贵族商量，希望可以像工人一样获得福利，但没弄成。”
“之后就彻底乱套了，农户和工人们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就没消停过，不管他们怎么吵，我看到以前那些富足的农户渐渐拮据起来，而那些曾经没有土地，到处讨生活的人反而过上了好日子。”
亚伦听着鲁尼的叙述，渐渐弄懂了王都当下的状况。
其实并不复杂，属于魔法世界的工业革命正在进行。
《魔法纪元》中有很多职业，为什么偏偏要称之为魔法纪元，因为的“魔法”不仅是一种超凡能力，还是一种特殊的生产力。
《魔法纪元》的生产力发展主要依托于魔法科技，魔法科技进步催生出许多便利的东西，例如福尔斯托的通讯仪，还有鲁尼口中魔动机。
相比于魔法通讯仪这种专属于福尔斯托的高端货，魔动机这种更偏向于基础生产的魔法产物显然对普通人的社会影响更大。
简单来说，魔动机类似于前世的蒸汽机，它的出现让大规模的工厂生产成为可能。
当然，亚伦觉得魔动机比蒸汽机要好用的多，因为魔动机的燃料是魔能，对环境的污染极小，而代价就是魔能的成本高一点。
革命就意味着变化，在这个变化的过程中，自然会滋生出无数的矛盾和冲突。
亚伦忽然想到，如今底层的混乱和冲突，或许就是恶魔选中王都作为突破口的原因？
坎拜尔帝国在《魔法纪元》中陨落的太快，很多细节亚伦并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伊尔莎事件只是个引子，福尔斯托陷落以及王都毁灭，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福尔斯托实战课场馆的法阵都能临阵倒戈，可见隐藏在王都绝对不止一个欺诈魔那么简单。
聊了一会儿，鲁尼的情绪平复，带着亚伦走进病房。
伊尔莎的病房虽然就在亚伦病房隔壁，但无论是环境还是服务，都要比亚伦的病房差的多。
“很抱歉伊尔莎，我来晚了。”
亚伦跟伊尔莎的父母打过招呼，坐到伊尔莎的床边。
“很高兴能活着再见到你，亚伦。”
伊尔莎的肩膀缠着绷带，体内魔力似乎也衰弱了很多，但她的状态却出乎意料的好。
没有哀怨，没有悲伤，有的只是一股仿佛被雨水冲刷过的纯真，就像原主记忆中的一样。
“你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你救了我，没有你，我恐怕已经死在了场馆里。”
伊尔莎的话语让亚伦有些意外，他以为伊尔莎会委屈，会埋怨，可亲眼见到伊尔莎后，他发现根本不需要自己来安慰伊尔莎，伊尔莎已经救赎了自己。
或许在她冲破崔西掌控，强行阻止对方引燃魔素的那一刻起，伊尔莎就已经完全想明白了。
“我当时欺骗了你。”
亚伦承认的很干脆。
伊尔莎只是笑了笑，“好吧，如果你是为了这个道歉，我愿意接受，其实你当时说的话我也没有全信，说到底，还是我内心不想那么做，我后悔了，我想要赎罪。”
“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事公布出来，帮助福尔斯托，帮助帝国来对付恶魔。”
“至于帝国和福尔斯托的惩罚，我愿意全盘接受……我一直记得你那句话，这世界上没什么迈不过去的坎。”
伊尔莎偷偷看了亚伦一眼。
“如果以后我们还能在福尔斯托见面，你还愿意做我的朋友吗？亚伦。”
伊尔莎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亚伦似乎没有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只是一笑：“当然，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
从伊尔莎的病房出来，鲁尼也跟了出来，他站在亚伦身后，欲言又止。
“伯父，如果有事的话，请尽管告诉我。”
亚伦回过头，笑着对鲁尼说。
鲁尼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知道这会给你添麻烦，但我还是得拉下这个脸，虽然伊尔莎说不在乎，但我还是希望能让伊尔莎少受点罪。
即使是放弃福尔斯托的身份也无所谓，我只要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呆在我们身边。”
“虽然现在农场都不太景气，我这个兽医也不知道能做到那一天，但我还有力气，大不了进工厂去赚钱，总是能养活伊尔莎的。
请你跟你们校长讲一讲，能不能让伊尔莎不要坐牢？我只有这一点请求。”
“放心吧伯父，我会为伊尔莎争取。”
亚伦给出承诺。
其实就算鲁尼不说，亚伦也会为伊尔莎尽量争取减刑。
亚伦知道，在这个时代，没人会在乎一个平民的死活，那些大人物不会管伊尔莎是否尝试过反抗恶魔，是否诚心悔过，他们只会把差点失去宝贝孩子的怒火发泄在伊尔莎身上。
即使能在福尔斯托的庇护下免除死刑，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终生监禁，割耳流放，甚至……
想让那些大人物手下留情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