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缈缈脑子空了一瞬间，满脑子都是封琂昨晚脸色苍白的模样。
那个傻子，是不是觉得她知道了一切就会不要他了？是有多害怕才打了这么多电话？
她抖着手，想给他打回去时，楼下大门传出了巨响，听起来像是被人猛地推开了。
紧接着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他上楼了。
陆缈缈像没了力气一样，坐在地板上安静等着她上来。
“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冲进来的那道身影只穿了件单薄衬衫，早上的西装外套不知道丢哪去了。
他脸色发白，急促的脚步在看见背对着他的那道身影后猛地停了下来，薄唇嗫喏几下，声音颤抖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那么卑劣不堪的一面就那么赤裸裸摆在她面前，封琂靠在门边发怔，喉咙滚动间溢出几声哽咽。
“对不起……我骗了你。对不起。”
“求你……”
求你别走。
他的声音随着陆缈缈慢慢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口变得越来越无力，高大的身影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着。
要离开了吗？他留不下她……封琂喉咙干涩，眼前模糊一片。
当一切筹码用尽，他只能选择最无力苍白的方式开口恳求，甚至拿出了她当初的承诺试图挽留。
“别走，你答应过我的，不能，不能骗我。”短短一句话，他要分好几次才能说完。
他一向挺直的脊背不断下弯，直到与她平齐，手想去抱她却不敢，只能死命扣住门板，双手绷出突兀的青筋。
陆缈缈也哭得梨花带雨，想起什么一样固执去解他的扣子。
果不其然，袖子之下的小臂伤痕累累，有的还在渗血，伤口一看就是这两天的。
怪不得封琂现在还是习惯穿深色衬衫，怪不得亲密的时候总是关灯不让她看他，箍着她的手不让她乱摸。
林静说的没错，他没好，他在用自残的方式压抑本性。
陆缈缈看着那些伤口，一时间不敢碰，哭着摇头“你没好是不是？你从来都没好。”
她边说边哽咽，哭得快要抽过去了。
封琂看到她退缩的指尖，理智全然崩塌，神色疯魔地抓住她的手不断重复“我好了的，你别怕我，你别怕我好不好？”
他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却渐渐绝望，布满了红血丝：“求你……我能好的，你等、等等我。”
陆缈缈离得近了才发现他嘴唇上有着好几道渗着血的牙印。
她难过地哑着声音开口“封琂，你不懂……你爱我，却不肯相信我一样爱你。
所以就算回来了也不愿意和我相认，反而费尽心思瞒着我，整天患得患失。
我就这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封琂这会理智已经在崩溃边缘了，胸口不断起伏，脸上冷汗打湿了额前几缕碎发，眼神没有聚焦一样只会一遍遍呢喃。
“我不懂，那你教我 你教我啊？别离开。”
陆缈缈摇头“你不需要我教。”
封琂喉间低低呜咽一声，高大的身影脱力般颓废跪坐在门边，抬手自欺欺人捂住眼睛，再也忍不住咬着牙无声哭了出来。
哪怕她要走，他还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一面。
陆缈缈定定看了他两秒，跟着蹲下身，拉开他的手对上那一双通红的眼睛“封琂，不用骗我了，你相信我好不好？相信我不会丢下你，相信我一样爱你。”
封琂睫毛湿了一片，连眼皮上都带着薄红，随着陆缈缈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他小臂上伤口上，他浑身一颤，浑身血液似乎都往那涌。
她的亲昵让他稍微恢复点理智，封琂惊慌失措将她死死搂住，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塞，语气变得急促。
“好，不骗了，再也不骗了，我都听你的，我好好治病，好好吃药。”
“只要，只要你别走。”说到最后，语气近乎哀求。
他做不到，做不到让她离开，他就是个出尔反尔，卑劣无耻的货色。
“没关系的，奇怪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你别伤害自己就好了。”陆缈缈脑子闪过林静的话，摸着他脸安慰道。
她要他开心，要他平安，不要他成为一个“正常人”。
封琂闷闷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迫切贴过来想证明她的存在，含着她柔软的下唇时什么旖旎想法也没有，只是想落泪。
陆缈缈伸出舌尖舔舔他唇边的咬痕，将血迹抹去“以后不准伤害自己了，不管那种方式，哪个部位都不可以。”
“好，你要看着我，你看着我，我就乖。”他说话时依旧带着哭过的暗哑。
这一刻，他终于卸下伪装，又变回了十八岁时青涩无措的少年，不再假装冷静，不再假装克制。
陆缈缈抱了会儿，贴着他的耳边哽咽开口“封琂，那天晚上，是不是很冷啊？”
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好几十年的男人，听到她轻飘飘问了一句后居然没来由觉得委屈，他将自己的脸贴近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的暖香，声音颤抖“我知道小猫最后抱我了，我不冷。”
他终于再一次当着她的面，喊她小猫。
“你好久没这么喊我了。”她带着几分怀念地说了句。
封琂愣了下，才缓缓开口解释“怕你讨厌，你之前说，不想当我的小猫了。”
这个之前指的当然是上辈子。
陆缈缈含泪笑着点头“对，不想当你的小猫了，想当你的爱人，可以吗？”
“我也想当小猫的爱人。”他眨眨酸涩的眼，恍惚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心里压抑的情感急需做些什么来倾吐出口。
封琂火热的大掌情不自禁摸上陆缈缈的软腰，呼出的气息渐渐灼热“可以吗，小猫？”
陆缈缈没说话，只是低头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接收到指令的封琂瞬间反客为主，不管唇上的伤口，动作狠厉地咬着她的唇瓣啃咬。
这才是最原本的他，爱和他这个人一样缠绵猛烈，恨不得纠缠到至死方休。
她想让封琂明白，爱就是爱，不会因为光鲜亮丽才会被爱。
她爱他，连他的缺口和破碎一起爱。
他不需要靠别人告诉他怎么去爱，爱本来就是天性，我们不能用千篇一律的方程式演算这道自主命题。
某个地方，一道电子音响起“滴——任务进度百分百，恭喜任务完成。”
故事的最后，疯子得到了他的小猫以及她的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