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林静？
她一想，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们是……？”
林静笑着点头“她是我妹妹，我当心理医生，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
她说起往事时，眼里划过几丝愧疚：“我们家并不富裕，我父母文化程度也不高，她受了欺负也不知道往哪说。
我要孤身在外求学，为了生活开支以及学费，一天恨不得打八份工，没有时间多关心她。
后来，我在这个领域终于做出点成绩，能把她接过来治病时，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干预时间，封闭得更加厉害。
一开始接到封氏的邀请时，我是拒绝的，我的团队都在国外，而且想把重心放在小梦身上，没考虑过回国。”
她说到这，缓缓呼出口气，表情也松了些“但是小梦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件事，她跑过来我的房间小心翼翼问，能不能回去帮帮封琂。
你知道吗，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主动开口说过完整流畅的一句话。”
陆缈缈听着，记忆里慢慢浮现起林梦当时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她以后会报答自己的事，没想到她认认真真记了这么久。
林静抹抹眼角的泪花“这一类孩子往往会因为行为举止不合群受到排挤孤立，甚至是霸凌，我很感谢你曾经在她遭受欺负时保护她。”
“她说过要报答你，所以身为姐姐的我来替她还人情了，这下可以放心相信我了吗？”
陆缈缈没想过自己无心插下的柳，会以另一种方式成荫，年少时释放的那点善意会在多年以后再次回馈到自己身上。
“她现在还好吗？”
“嗯，挺好的，还喜欢上了画画。”林静说起她妹妹时满是欣慰。
陆缈缈最终也放下了戒备，将那个梦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
林静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你是说，你离开是因为那个梦让你觉得自己会害死他，而且会阻止他得到原本的救赎？”
陆缈缈艰难点头。
林静低头在本子上记着什么，又问了句“那除了这个梦外，还有什么其余的奇怪之处吗？”
其余的？
陆缈缈想了想，犹豫着开口“睡不着的时候，耳边经常会有声音一遍遍说着让我不要贪心，不要再害死他。”
“所以你以为那是一种暗示？和你那个梦一样？”林静笔尖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那儿的小姑娘。
“嗯，脑子里像有两个人在吵架一样，吵得我头疼。”她说到这，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那你回国之后，或者说和他在一起后，这种状况减轻了吗？”
陆缈缈点头“回来之后，总觉得压在心头的阴霾消失了些。”
林静将笔搁下，静静看了她几秒后才叹息般开口“我大概知道了。”
她眼神变得奇怪起来，怜悯中带着些心疼“陆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或许是生病了？”
“生病？”陆缈缈愣愣重复了一遍。
“你们之前是不是发生过某些事，让你对他有了极强的愧疚心，甚至是负罪感？”
陆缈缈双手不自觉交握，声音艰涩“确实有。”
比如说，上一世害得他自杀这件事，她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对此耿耿于怀了很久。
“那就是了，你一边渴望他能得到救赎，一边觉得你的存在只能给他带来伤害。
于是在这种矛盾心理的暗示下催生了一个梦境，捏造了一个美满的故事结局。
这是在心理压力大的情况下触发的自我保护，有了这个梦境后，你的心理负担减轻了。
但这个梦却像一个炸弹一样埋下，直到后来他开始自残再次爆发，让你觉得自己应该按照梦里那样离开他。”
她继续道“而且你说，梦里的那个女孩从始至终没有脸，那是因为她压根就不存在，这些都是你臆想出来的。”
陆缈缈拧着眉反驳“可是那个梦我真的做了很多年，正常情况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情？”
林静没有与她争论，只是像个知心朋友那样轻轻道了句“正常情况确实不会出现这种事，但你知道你已经有抑郁的倾向了吗？”
抑郁？
陆缈缈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不知道，我以为自己只是失眠。”
所以她在a国看的一直是神经科的医生，没有想过去看心理医生。
林静解释道“失眠，幻听，手抖，心悸心慌等这些都是抑郁症的躯体化表现，你也需要治疗了知道吗？”
陆缈缈呼吸一滞，下意识请求“先别告诉他。”
林静头疼地揉揉眉心：“你们两个还真是够为对方着想，你不让他知道，他也不让你知道。”
“什么意思，他没好？”陆缈缈茫然问了一句。
林静点头“没错，他没好。他现在装起正常人来张弛有度，游刃有余，但以我的角度来看，他反而病得更重了。
他开始学会伪装，压抑本性，连自己都能骗过去，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现在在他身边，所以他能风平浪静，但如果有一天你们分开……我不敢相信他会做出什么。”
类似的话，几年前的李医生也和她说过。
陆缈缈几乎是下意识开口“那我一直陪着他呢？”
她一直陪着他，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是不是就能让他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暴戾？
林静摇摇头“这不现实，人的欲望是没有上限的，他的疑心病只会越来越重，占有欲超出正常范围。
时间久了，你也会因此再次被自己的负面情绪反噬，说不定两个人的心理问题都会更加严重。”
明明窗外的阳光那么温暖灿烂，陆缈缈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冻得她血液冰凉。
冷静片刻，她才缓缓开口“我该怎么做？”
林静知道她是想通了，安稳地拍拍她的肩膀“不破不立，首先得让他卸下防备和伪装，以最真实的一面去面对你。”
她顿了顿，又提醒道“孤独症没有康复一说，这算一种人格缺陷，只能通过干预来纠正。
所以说某些时候，他无法正确感知自己的感情，也找不到合适的方式表达，这种情况可能会伴随他一生。
而且和基因遗传有比较深的关系，我研究过，他的父亲也是一名阿兹伯格患者。如果你们在一起，那以后的孩子有几率会发生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