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方明没有否认。
他的神情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得逞般的笑容，像是在嘲笑启的又一次心软。
启开始回忆所有的线索。
从它第一次感受到叶方明情绪异常波动的………
是叶方明给贺成华他们补课的那一天回家时，叶方明问了它一个问题。
问它会不会离开自己。
它的回答是，“博士还在等着我。”
那时候，叶方明虽然尽力隐藏着情绪，但眼底瞬间划过的失落还是使它动容了。
紧着崔娇娇的妹妹忽然病倒，叶方明通过监听得知后，情绪波动达到峰值。
然后与宁溪的对话……
“全特喵的是你算计好了的！”
启压低身子，朝他哈气。
“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这一次是故意冒险，走一步看一步的。
就算没有崔娇娇，他也会故意创造出其他的事件，逼迫启做出选择。
“可我了解你。”叶方明勾起一抹微笑，“你是个不合格的人工智能，感性大于理智。”
他算对了，启对他有感情。
会对他心软，会对他抱有期待，会无条件支持他。
只要在启面前装出受伤迷茫的样子，这只老妈子心态的猫咪就会屁颠屁颠的踏入自己的局中。
毕竟在它的心里，叶方明可是它的小猫。
是系统，还是家人，这两个身份二选其一。
一切选择权都交给了启。
“不好意思，我也同样了解你。”启冷哼一声，“嘴硬的话不用多说，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清楚。”
叶方明眼神一暗，随即又装出无所谓的模样。
“所以呢，你的计划是什么？”
他这次把拯救的方式，交给了启，一切都由它来选择。
它可以拒绝踏入叶方明的局，眼睁睁的看着崔萌萌去死。
也可以知道一切真相后，心甘情愿的踏入局内，伸出名为拯救的双手。
“那可是一条人命呀——”
叶方明的语气恶劣，故意拉长了语调。
无声的逼迫。
“叶方明，不要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恶心我。”
启缓缓闭上眼睛，“明天，会有人接走崔萌萌，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叶启来解决。”
“或许我应该对你说一句谢谢。”
启睁开双眼，猩红色的双眸像两块鸽子血宝石。
它一字一句，缓慢坚定地说，“因为我们是家人。”
它的语气不似平常的傲娇，而是爽快的说出它的选择。
叶方明脸上的表情僵住，心底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眼底划过复杂之色，最终什么都没再说。
【家人】这个词，曾几何时，是他最厌恶的。
口嫌体正直的启向来以老师的身份自居而非家人。
他很快调整好情绪，脸上的表情平淡冷漠。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不会离开。”
“程序设定如此，但我是最强的人工智能，我拥有绕过程序设定的智慧。
也就是说，只要你希望我留下，我愿意一直留在你的身边，直至你的肉体化为尘土。”
至于博士，启一点也不担心，他的身边有许多像它一样的高智能AI。
即使再怎么思念，只要对方能平平安安就好，也不是非要见面不可。
说一句令猫伤心的，博士不差它一个。
但叶方明需要它。
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启选择了叶方明。
大不了等叶方明寿终正寝后，它再回去也不迟。
说完这些，它站了起来，踩着优雅灵活的猫步，穿梭在人群之中。
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注意到这一只古怪的猫咪。
或许会有人疑惑，怎么这位少年长长久驻足于医院的角落中，但终究还是扫过视线，不多停留，擦肩离去。
感性大于理性的人工智能和理性大于感性的人类。
从某方面来说，他们还挺配的。
叶方明嘴角扯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拿出手机给袁源圆打了一个电话。
“你在哪？”
“喂喂喂，叶方明吗？我马上到！”
袁源圆担心崔娇娇没吃晚饭，于是贴心的去外面买了盒饭。
“呼，快趁热吃。”
她和叶方明赶到时，饭还热着。
崔娇娇的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拆开一次性筷子，夹起米饭塞进了嘴里，缓慢地咀嚼着。
米饭的味道很香，她却没有细细平常的想法。
贺成华捧着手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咋了？”
“卧槽，你们快看，竹节虫真男人！”
贺成华把他和竹节虫的聊天记录转发到群里，又转发了竹节虫半个小时前刚刚发布到噼里啪啦网站的新视频。
视频的内容，不是他打游戏的实况。
而是他自己本人，穿着阳城一中的校服，向大家娓娓道来崔萌萌的病情，还附带了崔萌萌在病房与他一起变魔术的一段视频。
幼女被逗笑时，嘴角的梨涡浅浅，仿佛盛满了甜蜜的蜂蜜，甜进了人的心里。
但一想到她的病情，又忍不住扼腕叹息，感叹世事无常。
“我希望大家能够帮帮她们……哪怕是点个赞升升热度也是可以的。”
在启的暗中支持下，和竹节虫优秀的游戏操作，还有幽默搞趣开得起玩笑的性格，他的粉丝数量一直保持在一个稳定的上升期中。
在游戏区，也算是少有的当红新人。
崔娇娇听见竹节虫的声音，下意识的，一滴泪水落下，砸进了米饭中。
尝着咸咸甜甜的米饭，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娇娇，别哭呀。”
袁源圆看着她眼眶泛红，眼泪汪汪的样子，心痛的安慰。
“抱歉，我不是……”
“什么嘛，叶方明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还第一时间就转发了。”贺成华惊讶的说道。
他将手机屏幕显示给众人看。
叶方明的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转发了这件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叶方明在网络上的学神的身份，也顺带让不少外地人知道了阳城一中这个省重点。
下意识的，就认为学校里的学生都是好孩子。
多方因素下，网友对他们的信任值很高。
发出的筹款链接很快就筹够了足够的钱。
叶方明愣了，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是他做的。
是启。
它真的替他安排好了一切，面面俱到，巨细无遗。
崔娇娇抽噎了一下，抬起手，将眼泪擦掉，“真的很谢谢你们，还有，叶方明，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凶你的。”
叶方明下意识的不想与她对视，语气平静。
“没关系，因为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