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现在不能用灵力。
九华散因为她刚才那一击，已经开始在经脉里躁动，她若是再用，怕是经脉得废。
她侧头，看着裴寻。
她的修士之血渡给他，他先是怔了一下。
随即，沉烨爆发出铺天的剑气，汹涌的剑气如同白浪，裹挟住所有的妖气，尽数绞杀。
被妖气缠绕住吸食精气的弟子眼前一黑，纷纷倒在地上。
“可恶……可恶……我要你们偿命！”情妖大怒。
它在这里待了上万年，从来没遇到这种硬茬。
敢斩断它的四肢，让它那么多年的布的局，修炼的妖力毁了大半，它要他们为之陪葬！
苏汐本身就很强，她用所有灵力砍断情妖四肢，已经够情妖喝一壶了。
裴寻盯着沉烨，沉烨不断地嗡鸣，战意强盛。
失了修士之血，是伤本的。
苏汐站在剑气之中，沉烨的剑气很好地避开了她，只是翻涌的气流会扬起她的半抹红衣。
她脸色苍白，嘴角却微微上扬。
她是当真不怕的。
裴寻看着森林深处，结印，沉烨离开地面，升腾在空中，仙剑的气势那一刻铺天盖地而来，让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去。”
寒气荡漾开，和情妖发动全力的妖气硬碰硬，然后势如破竹一般，穿破妖力，穿破它心头的护身妖法，穿破心脏。
裴寻灵力本身就飞涨，有赶超苏汐的趋势 ，加上苏汐的修士之血，这一击下来，怎么说也快赶上苏有择了。
情妖本就不善于妖力攻击，更擅长迷惑心智，抵挡不下，被一剑穿心。
但不愧是万年大妖，这样了还没死，呛咳着，声音诡异沙哑：“想杀我？”
“好啊，你们给我陪葬啊……”
妖力从森林里炸开，那一瞬间遮天蔽日，苏汐冷着脸开了圣域，然而那妖气极其有目的地朝着她和裴寻而去，看起来像是下定决心要拉他们陪葬。
没了修士之血，灵力又用不了，加上妖气本身就无孔不入，在圣域还没有完全展开的时候，妖气就已经缠在苏汐的脚腕了。
裴寻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他本身伤口上就带着情妖的妖气。
那是万年大妖的自爆。
苏汐回头看了一眼，圣域护住了倒在地上的弟子，倒是后顾之忧都没了。
她略微随意地站在那儿瞧着妖气朝她汹涌而来。
大凶啊……
啧。
那就让她来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吧。
情妖境成，记忆被模糊洗刷，精神被麻痹，幻境随着妖气一点点构造。
遗忘自己，迷失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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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公主……”翠柳小步跟在那抹红衣身后。
狐绒羽氅披在她身上，却遮不住她的冷艳。
这是冬至，宫廷内飘起了鹅毛大雪，松软雪白地铺了一地，映得朱红的宫墙更加明艳。
雪地里，御书房前，跪了一个人。
他穿的单薄，笔直地跪在门前，在为他的兄长求情。
他应当跪了很久了，脊背却半分没有折，一直这个动作，带着一股沉默的不屈。
直到红衣划过雪地，他的睫毛才微微颤动，落了霜雪的鸦睫掀起，露出一双干净的眸子。
他看着她。
苏汐垂眸，俯视着他，指尖从厚而珍贵的羽氅里伸出，抬起他的下巴。
“护国将军的亲弟弟？”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动作也带着不经意的散漫：“来为他求情？”
冬日的雪总归是冷的，冻得人都能产生错觉。
他仰着头看着她，分明是第一次见，却觉得好像识得了很久。
他没有说话，默认了她的话。
永安九年，皇帝病危，太子年幼。
皇帝以谋反为罪名，将手握十万铁骑兵符的护国将军打入地牢，判以死刑。
翠柳站在一旁，给苏汐打伞。
水墨的伞，渲染的山水，周围挂着流苏，风一吹，便扰了雪的寂静。
“谋反是诛九族的罪。”她开口，声音平淡，顺着冬日的风雪，落在他耳畔。
“只判他一人死罪，圣上已然开恩。”
“我知道。”
他依旧跪在那里，毫无动容。
圣上老了，不放心自己的幼子登基，一辈子守着这点江山，最怕的就是起兵谋反。
他长卧病榻，时日无多，在溘然长逝前，能为他这个小太子做的不多，除掉手握兵权的护国将军，便是其中一件。
老皇帝啊，心思重得很。
纵使天下人都知道护国将军一心向国，忠贞赤胆，他也不放心。
那可是十万铁骑。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角弓藏。
将军府还是被抄了，未及而立的少年将军落到地牢，被判死罪。
走之前，拿着自己一身的荣耀，跟老皇帝换了家人的命。
他还有什么家人呢？
他只剩一个弟弟了。
风雪未停，想来地牢冷如宫廷。
他听到那个清冷又尊贵的公主开口：“我保他不死，你跟我走如何？”
“公主……”翠柳急了：“那可是谋反大罪……”
她没管，等着雪地里跪着那人的答案。
良久，他开口：“好。”
苏汐松开指尖，看了他一眼，转身推开御书房的门。
老皇帝怕是没有几天可以活了，躺在御书房特地准备的榻子上，教小太子批阅奏折，看到她，笑了笑：“你来了。”
太子着实年幼，看到她，眼睛弯起来，亮晶晶的：“小姑姑！”
苏汐点头，老皇帝看着太子信任的笑脸，眸色晦暗：“先出去玩吧，朕和你姑姑，有话要说。”
小太子懵懂地点点头，开心地推开门出去了。
北方的风雪，夹杂着特别的寒气。
老皇帝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来了？不是不喜皇宫吗？”
白狐羽氅被脱下，那抹红衣在死寂的冬天格外亮眼。
她开口：“蛮夷一直蠢蠢欲动，护国将军不能死。”
老皇帝半眯的眼睁开，看了她一眼：“不能死？”
“你也知道，我老了……”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我死后，宏儿治不好国。”
“你向来聪颖，也知道我最担心的两个人……”
苏汐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笑意：“所以，我来了。”
老皇帝最担心，最想要拉着陪葬的两个人。
一个是年少成材，手握十万铁骑兵符的护国将军。
一个是掌管外库内库，太子最为亲近信任的，他的亲妹妹，当朝的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