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病是情绪病，文恒刚消停下来的胃又开始闹腾。
他疼得站不稳，叶笑想过去扶他，却被他躲过。
“不劳陛下费心，臣先退下了。”
叶笑哪能真的放人离开，稍微用了些力气把人圈在怀里。
“别闹，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文恒疼得颤抖，叶笑也跟着心疼，她扶着怀里的人坐下，好声好气开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有不喜欢你，就是...”
她的手轻轻在他的胃处揉着，直到文恒稍稍停了颤抖，她才又出声。
“我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意，就更应该保护好你。你是我喜欢的人，我舍不得让你受一丁点儿委屈，你可知道？”
“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我的顾虑，文恒，我没办法不为难。”
叶笑这话说得恳切，怕文恒又走，她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
“你气我，恼我，都是正常的，你和我发脾气，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我心疼。”
叶笑这是第一次当着文恒的面袒露自己的顾虑。
畏首畏尾的窝囊皇帝，叶笑自己都不知道文恒喜欢她什么。
文恒听了这话，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了解叶笑，知道叶笑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代表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他放软了身子，将自己的重量压在叶笑身上。
感受到身后人微微僵硬的身子，文恒轻笑。
“陛下已经认识我不是一日两日了，可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叶笑皱着眉思索半晌，才试探着开口：“海晏河清？”
中途文恒身上的被子滑落，叶笑又帮他把被子盖好，还帮他细细掖了掖被角，生怕他冷着。
文恒察觉到叶笑这个动作，刚刚的气已经散了一半儿，又把叶笑的手握进自己的手里。
“是，也不是。”
这话叶笑是真的不明白了。
这人处处为百姓着想，生怕百姓吃一点苦。
她记得有一次西北地区旱灾，需要人去实地考察。
别的人不是觉得太远就是觉得太苦，都互相推诿着不想去。
只有他站出来，并在那旱地待了整整小半年，直到有好转才肯回来。
回来的时候恨不得是被人抬着回来的，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还撑着上朝和她汇报情况。
胃病也是在那时候饥一顿饱一顿落下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
尤其是现在知道他居然是个哥儿。
哥儿的身子生来就比常人的弱，这样的苦在他身上怕是得承受双倍。
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她一直以为他是一心为民，可现在看来竟然也不全是。
“我生性凉薄，断不是那无私为民的人，我做的所有，皆有私心。”
没等叶笑开口，文恒温润的声音又传来。
“我是想帮我喜欢的人实现愿望，而她的愿望是，海晏河清。”
叶笑听了这话，先是愣神，随即红了眼眶。
她想，她欠这人太多了。
怕是这辈子都还不完。
她坐在床榻边，把人拥进怀里。
“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她摸着他消瘦的脊背，一下一下轻抚。
这人到底为她付出了多少。
在平日里闷不吭声，也从不和她讨赏，就毫无怨言的帮她做事。
哪怕他受了委屈，她想为他出头，他也会因那些人是开国元老而制止她。
就自己受着，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真叫人心疼。”
本来这话是叶笑在心里想的，可不怎么就从嘴里秃噜出来了。
文恒弯了眉眼，手搭上叶笑的腰，眼里溢出细碎的星光。
“陛下心疼我，就多疼疼我可好？”
他知道，他赌赢了。
他的陛下就是那最心软之人。
“那挑个时间，我封你为帝后，日后不要再那么辛苦奔波了。”
她还是想给他个名分，让他在她身后，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每日快快乐乐的就好。
就像白鹤竹那样。
被沈念宠得无法无天。
“陛下明知我不会同意的。”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语气轻柔但毋庸置疑。
“比起做陛下后宫中的一员，我更想在朝堂上为陛下排忧解难，与陛下比肩。”
“胡说什么呐，什么后宫中的一员。若你做了帝后，那你便是我唯一的夫郎，若是你不做，那我便不纳妃。我的后宫永远只会有你一个。”
叶笑不满地捏捏文恒的腰，惹得文恒笑着躲闪，最后见躲不过，便直接软着身子缩进叶笑怀里。
叶笑也没想到说开了以后这人这么黏人，就爱往她怀里钻。
她抱着人调整了姿势，却怎么都不舒服，最后干脆脱了鞋和他一起躺在床上。
叶笑把玩着文恒的手指，白玉般的手上有一处疤痕。
疤很淡，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她看着这疤，拧了拧眉。
有些眼熟。
文恒看着叶笑看他的疤，笑着开口。
“陛下可是想起来了什么？”
过去的记忆如同泉水般涌入，她看着怀里的人的脸，一瞬间，意识有些恍惚。
‘你叫什么名字？’
‘文恒。’
‘什么？你大声些。’
‘我叫文恒。’
小文恒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喊出声，满脸通红的喘着气。
‘这才对，日后若是谁欺负你，你便这样吼回去，那些人断会欺软怕硬，你若是和他们吵架，他们便不敢欺辱你。’
‘可我不会吵架。’
‘吵架都不会，来，我教你。’
......
‘学会了吧，日后就这样吵回去。’
‘嗯...谢谢你。’
‘不用谢，别在地上坐着了，我拉你起来吧。诶？你的手上怎么有一道疤？’
‘是被舅舅打的，已经很久了。’
‘下次若是再有人打你，你就找我，我叫叶笑。’
－
叶笑轻抚着那道疤，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就因为这孩子般毫无根据毫无保障的誓言，文恒就守了她这么久。
“陛下别哭。”
他擦去叶笑的眼泪。
“文恒不悔。”
“笨蛋。”
叶笑把他压在身下，吻着他的眉眼。
若不是这次的事，她恐怕还会被蒙在鼓里。
那这个笨蛋，又不知道会守着她多久。
“我答应你，你可以暂时留在朝堂上。”
还没等文恒开心，叶笑又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