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锤子敲锣的声响，法官站起身来，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苏向松垂眸，眼睛里早没有了星光，干裂的嘴唇抿紧。
他觉得世界变得安静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在后面哭到昏厥的妈妈，看了一眼红着眼眶的苏明，他突然觉得内心有些酸涩。
“对不起。”
他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见，但是他想要道个歉。
旁边的警员牵着他被铐住的手，带着他离开法庭。
“不要！不要！”苏母的头发变得凌乱，伸出手想要冲到前面抓住苏向松，叔叔不忍心的抓住她，“我的孩子！”
苏向松吞咽了一下口水，不想让自己再听见妈妈撕心裂肺的声音，但是声音撕开他的耳膜，直接刺进他的大脑。
他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昔日张扬洒脱的少年，在那一天已经死去了。
兰婉清看着眼前的学生，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
“苏向松他，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白盛楠身形颤抖了一下，久久不能开口。
不知多久以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知道了，谢谢老师。”
她跌跌撞撞的冲出办公室，她本以为自己能够接受的，可是在听见结果的这一瞬间还是会接受不了。
五年。
这个数字压在她的心口，人生有多少个五年。
大雁从天边结伴飞过，伴着昏黄的天空，形成一幅宁静的画。
白盛楠蹲在地上，用手捏紧自己的胸口，脑海中浮现出苏向松的笑颜，自信又张扬。
最青春最宝贵的五年，别人都在外面闯荡，而他只能待在昏暗的牢房里面。
白盛楠接受不了，也不愿意接受。
她伸出手，甩起，落下，击打着自己的脸庞。
“啊——”她痛苦地嘶吼着，眼泪滴落在地上，开出苦涩的花。
白盛楠回想起两个人初遇的那天，如果重来，是不是自己不要认识他，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痛苦地趴在地上，天色渐渐暗去。
教室里，兰婉清擦掉黑板上最后的一个数字，转过身，眼神里也充满了不舍。
她把大家都看了一遍，最后郑重地开口，“我们终于赢来我们的最后一战了！”
“大家都全力以赴，祝大家考出最理想的成绩，超常发挥！”
“好！”班级里的同学们都默契的丢掉了这三年写下的一叠又一叠试卷。
白花花，密密麻麻的纸张在空中飘落，大家都期待着明天的到来，都期待着自己的努力能够在明天开始变成现实。
但是，大家也默默地红了眼眶。
明天之后，意味着他们也即将分别，即将离开学校。
“哎呀，老师，还是有点舍不得你的！”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班级里开始起哄，每个人都叫了出来。
“老师也舍不得你们！”兰婉清脸上露出无奈宠溺的笑意，这些孩子们虽然吵吵闹闹的，但是每一个在她的心里都是好孩子。
她侧过身，擦掉眼角的泪水。
“好啦好啦！东西都收拾好，回家去吧！”
“盛楠，明天加油。”徐琳转身，笑着说道。
“你也是呀。”白盛楠眯起眼睛，牵起她的手一起走出教室。
回家的路上，白盛楠路过了陈允城的店面，现在门关着，叔叔应该是在忙着他的小酒馆的生意。
白盛楠走到门口，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驻足看了一会。
那日午后的阳光温暖，她悄咪咪看了一眼，只记得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带来青春的气息。
她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
“阿楠。”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苏向松在叫自己。
她转过身，视线搜寻着他的身影，哪怕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白盛楠的眼尾闪过一丝情绪，努力扬起自己的嘴角，还是难掩眼里的落寞。
她踢着路边的石头，一小步一小步的离去。
她想，要是他真的在的话，这样自己转身也可以马上冲进他的怀里。
熟悉的街道，只是少了一个人。
“没有你我怎么办呢。”白盛楠小声地嘟囔着。
石子被她不知道踢到了哪里去，她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前面的道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姐……”白维开门，小心翼翼地看着回来的白盛楠。
白盛楠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点头。
白盛楠知道那天的事情可能不是白维的错，可能他真的知错了，想要去挽回这一切。
可是白盛楠终归也还是一个孩子，她不知道如果什么都不能让她记恨一下的话，她真的会失去理智，真的会变得疯狂。
两个人之间难得缓和的关系又变得破碎不堪。
房子里面陷入了一阵沉默，白盛楠走过白维的身边，本想直接回房间，可视线落在桌子上，那里摆着几碗卖相看着不好的菜。
白盛楠垂眸，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白维的眼底闪过喜色，他也在自责着自己那天的懦弱，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不了。
他连忙跑进厨房里面，“姐我给你打饭。”
白盛楠看着他的背影，默许着这一切。
吃完饭，疲惫的躺在床上，白盛楠闭上眼睛，明天的考试她没有担心，这几年的努力，她知道一定会有回报的。
意识变得模模糊糊，困意涌上，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昏暗之间，她听见手机的震动，分不清虚实。
她没有睁开眼，摸索着接听打来打电话。
手机贴在耳边，听见对面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半天没有听见对面的声音，白盛楠快要再次睡过去。
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
她听见带笑的嗓音轻唤。
“阿楠。”
她的心脏被击中，呼吸停滞了一瞬，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愿睁开自己的眼睛，她怕睁开了，声音也消散了。
她嘴角撇下，眼眸中渗出泪水。
她说不出话。
“阿楠。”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苏向松握紧拳头，再次叫了一声白盛楠的名字。
“高考加油。”
白盛楠被眼泪呛的酸辣，她嘴唇微张着颤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知道声音消失了多久，白盛楠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那醒目的来电。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