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妄蓝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陈颖的背影。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只是化作两滴泪珠落在地上。
谷妄蓝擦了擦泪珠，捡起地上的攻击程序，装进数据背包，然后快速跟上了陈颖的脚步。
这个房间里面，除了陈颖和谷妄蓝之外，就只剩下一堆破烂代码了。
谷妄蓝跟着陈颖来到了一个墙壁上有着许多裂缝的房间。
陈颖走上前去，双目注视着眼前的墙壁，他发现自从脑机幻境关闭之后，人偶又恢复了沉默。
谷妄蓝低着头，脸上的黑色的黏稠液流淌下来，但她并没有说话。
陈颖指了指人偶的脸。“这些黑色的液体是什么？”
“幻境投射。”人偶脑袋像钟表一般转动。
陈颖手摸着额头，似乎在思考。“我知道是幻境投射，陈颖反驳道：“你现在的主要工作是研究这个梦境的原理，我们必须先弄明白‘幻境投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人偶依旧沉默着。
陈颖叹气，“算了，我给你提供一些资料吧，这是我最新收集到的资料，也许对你会有帮助。”
“谢谢。”人偶点头道。
陈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调取了一份档案。
“这是尘坞大学的研究员曾经提交过的一份报告，他认为这种情况的原因是神经末梢损伤，导致大脑中枢的电磁波受到干扰而导致的沉眠，这些黑色液体是什么的投射？”
“失活蔓生物。”人偶张开了嘴，又合上。
陈颖将两只手掌朝下压在桌子上。“蔓生物是什么？”
“安雅公司制造的纳米生物变异后的产物。”人偶的嘴又一次机械地开合，可口型和它说的话不同步，有一些噪斑从她的嘴角和双眼中渗漏出来。
陈颖用两只手掌揉了揉脸，“奇怪啊，既然你是谷妄蓝，为什么现在会变成机器人偶？”
“因为脑机接口造成的神经簇超频，导致大脑不可逆纤维化病变。在对此的治疗过程中，我进行了渐进式意识上传。”人偶在空中摇晃了一下，下方垂下来的电子元件也随着一起晃动。
陈颖揉了揉眼睛。“谁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的？”
“骇客组织’灵隐’制造的摄魂图。”谷妄蓝的人偶似乎想抬起一只手臂，却发现断裂的手臂悬挂的导线与下边缠绕粘连在一起，只好作罢。“我被引发的错误吸引住了，他们似乎想要不择手段地推广载体构成体，并且开始清理附近的载体机器人。”
“你知道这个图案为什么会对你造成影响吗？”陈颖用手指扫了一下桌子，桌子上浮出一组图像，就是当时陈颖在谷妄蓝的位置处获得的关于摄魂图的照片。
“这个图案是一种对深度神经网络的对抗攻击手段，它会在生电视神经群中植入对抗性攻击触发器，将攻击数据传递到集总核，导致集总核加速退相干。”
陈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的记忆被植入了某种纳米病毒？”
“我……我不知道。”谷妄蓝说道：“但是它确实是有这种能力，不仅仅是我，我们班上许多人都遭遇了它。我甚至看见有人被感染之后，突然间化作怪兽。”
“所以你才不敢去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你不确定你的身体里是否真的被植入了病毒。“
谷妄蓝说道：“这个梦境太诡异了，我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被感染的后果......“
“那你觉得自己还能醒过来吗？”陈颖打断了她，“你已经睡了几天了，如果再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很快就会死掉。”
“我已经尽量避免陷入沉眠了，但我还是感受到了疲惫。”人偶说道，“我试图联系外界，但我的信号被纳米尘雾屏蔽了。”
“信号被屏蔽？”陈颖皱眉道，“那你怎么跟别人联系？”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我从未碰到过。”
人偶说完便继续保持沉默。
“我不建议你再尝试联系外界，这种情况下即使你成功通过了检测，也不能证明这不是某种更严重的病症。”陈颖盯着人偶，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希望通过外部信息，寻找救援的机会，但这样做太冒险了。”
“你不知道这个梦境的存在时间有多久，万一......”
人偶抬起胳膊，指向窗户外面的景象。
“万一，你知道这个梦境的具体时间吗？如果它真的是‘灵隐骇客组织’弄出来的，它究竟要做什么？”陈颖追问道，语气十分焦虑。“如果“超智主脑”真的想要杀光人类，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管它是否要毁灭世界，都必须阻止超智主脑！”陈颖站了起来，“你的意识是不是被植入了某种病毒？”
人偶点头。
“我现在要帮助你，你知道该怎么做。”陈颖说道，“现在我们的意识是共享的，所以我能够通过你，直观地了解你周围的环境。”
人偶点了点头，然后陈颖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陈颖的目光落在了人偶的胸前，那里有一个程序块。
“这是什么？”
谷妄蓝伸出手臂，按下了程序块旁边的一个按钮，然后程序块的盖板缓缓地弹了起来，露出里面的代码内容。
“它叫做人工智能程序。”
“这玩意儿能帮你？”陈颖拿起来，仔细端详着，“这玩意儿比人脑的意识体更好用吗？”
人偶点了点头。
“我的大脑中，除了我的思维以及一些特殊数据以外，还装着另外一个程序，名字叫做【思维核心】”谷妄蓝回应道。
陈颖把程序翻转了过来，背面是一串繁复的符号。他不懂这些符号的含义，但从结构来看，倒是和自己脑机幻境的原生程序有些相似。
“这些符号表示着人类的各项神经元，它们的形态千差万别，但是都能反馈到大脑中去，让我们可以通过这些符号，感知到周围的信息，并且对照着分析它们的具体信息，也就是人工智能。”
陈颖将信将疑地问：“这是一种人工智能程序吗？”
“这是一种人工智能程序，我把它称为‘智脑’。”谷妄蓝答道，“在‘安雅公司’的智脑基础上，我们的‘智脑’升级到了新的形态，这就是仿生人的意识体。我的大脑中装满了各项指令和代码，包括一部分高级权限和操纵权限。但它仍然有缺陷，因为它不能直接控制我的意识。”
陈颖放下了程序块，“这个东西能帮你恢复记忆？”
“可以，但是有风险，如果我们的意识无法脱离，那么就会彻底崩溃，不管是你的意识体，还是我的智能程序。”
“这样听起来确实挺危险的。”陈颖说道。
“嗯，我刚刚进行了一次全方位扫描，我认为你也拥有同等级别的意识储备，只是比我弱了一些。”人偶说道，“虽然不太明白你们人类的语言，但是我可以简单的翻译你说的话。”
陈颖笑了笑，说：“那么，拜托了，请你帮忙找回我们的记忆。”
谷妄蓝点头说道：“没问题，我正在努力。”
“不过，你最好考虑一下，如果我们两个的意识都消失了，你将变成怎样一幅模样。”陈颖说道，“我想，你不愿意看到自己变成一个毫无灵魂、没有意识、没有情感的人偶吧？”
“当然不愿意，但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了。”人偶低声说道，“我们现在只剩下彼此了，所以我们必须统一战线。”
“嗯，谢谢。”陈颖微笑着说道，“你的意志坚定，比我强多了。”
“你的意志也不错，”谷妄蓝说，“只不过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陈颖眨了眨眼睛，说道：“你看出来了？”
“嗯，”谷妄蓝平静地说，“虽然你掩饰的很好，但你的双眼总是透露出一股紧张的情绪。”
“那只能说我掩藏的还不够好......”陈颖干咳了一声，换了个话题，“既然我们的意识都在你的身上，那么我的记忆呢？我的记忆会不会也在你的身上？”
“不清楚。”谷妄蓝摇了摇头，“我们两个的意识处在相互独立的状态，你的记忆在你的大脑深层，但又不完全属于自己。我们的大脑是一个整体，所以你们两个谁都不能控制大脑。我可以帮助你找回大脑的记忆，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无法剥夺它。”
“不......”
“如果你选择不接受，那么我们将永远停滞在这里。”
陈颖犹豫了许久，终于松了口气，说道，“我愿意尝试一下。”
“那么我开始了。”
陈颖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我需要你的配合，你的意识将暂时脱离你的躯壳。”
伴随着机械音，陈颖感觉到一阵刺痛。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像是一根羽毛，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向着天花板的顶端移动，渐渐离开了身体。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死亡。
但是又好像自己的思维还存在着。
陈颖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漂浮在天花板上了。他的大脑正在快速地分析着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这是一段庞杂的程序信息。
“这是我。”陈颖惊讶地说。
“是的，你的大脑已经连接到了我的主机中，现在我的智脑中拥有了你的意识。我现在就把它传送到你的身体中，请等待……”
“好了，传输完成。”谷妄蓝兴奋地说。
“我又恢复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了？”陈颖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