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
李寰羽坐在车上，车窗外的霓虹勾勒出她秀气的侧颜，黑眸凝视着快速向后退去的一盏盏路灯，那闪亮着的光点仿佛连环画一般将她的一生缓缓呈现在她的眼前。
李寰羽闭上双眼。
一旁的方言锴似乎心情不错，等待红绿灯的间隙甚至还用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街边音响里放出的音乐。
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虽然这只是他目前的职业生涯中所要面对的一个小问题，但他还是秉承着小事情也可以牵动大局的观念，将它给圆满完成，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你应该又有一段时间不会再见到我了。”他侧着头望向靠在车门上的李寰羽。
李寰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没有情绪波动对实验可不太有利。”方言锴伸出手，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擦在李寰羽的侧脸上。
李寰羽皱了皱眉，忍着恶心隔着方言锴的西装抓着他的手腕。
“别这样。”
她转过头直视着方言锴的眼，尽可能的用温柔的语气将自己心中的怒火释放出来。
方言锴笑了一下，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他收回手，目视着前方还剩余十秒的红灯，眼底隐隐显出一丝落寞。
李寰羽将接触过方言锴的那只手平摊在膝盖上，她是真的讨厌和异性过度亲密的接触。
又走了一会儿，两人才来到李寰羽今晚下榻的地方。
柏树街。
借着灯光看清楚眼前建筑的李寰羽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回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正坐在车里，一脸玩味的望着自己的方言锴。
“明早七点，会有人带你去实验地点。”
“为什么不直接把我送去实验基地？那里应该也有房间吧。”李寰羽有些歇斯底里地问道。
方言锴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一般，从车窗里探出头，一脸欠打的表情笑着说道：“发挥自己的意志力去抵抗吧，对身体好。”
说罢，他便倒车快速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李寰羽站在原地，冷风拂过她的发梢，四周安静的似乎只有她自己。
“笨蛋。”
李寰羽转身凝视着面前的陌生且熟悉的房子。
两层小楼遮蔽了视线，如山的回忆压得她喘不过气。
“放过我吧。”
她在阴影之中低下头，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抗拒继续接近这个房屋。
不是说已经放下了吗？
内心的自己问道。
拜托，那种事怎么可能随便忘记啊！那里可是存在着有关于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回忆。
她不可能，也永远不会忘记。
可这也正是她不愿意回去的原因，尘封的记忆加剧了现实的糟糕，那里还有她作为一个普通人最后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她叹了口气，在门廊前的楼梯上坐下，这是她能接受的最近距离了。
清晨的雾气弥漫在无人的街道上，门前的落叶道上，一个工人正拿着长柄扫把清扫着街边的落叶。
听到声音的李寰羽震了一下，微微抬起已经冻得麻木的身体。
她拿出手表，现在是早上六点半，车还有半个小时才到，李寰羽站起身，一瞬间的昏眩让她差点栽向地面。
她扶着门边才稍稍缓和一些，拍了拍身上的露水和灰尘，跺了跺脚，好让自己那冰冷酸痛的身体快点缓和过来。
李寰羽回头望了一眼自己昨夜躺的地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家门口睡了一整夜。
她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差，才会让来接送的司机幽幽问出了一句是否需要去医院。
“不用了，谢谢。”
车里的暖气让李寰羽的身体好受了不少，但她现在却并不困，甚至有些兴奋。
大约十五分钟后，李寰羽来到了一个普通的写字楼前。
果然组织的建筑都是那么毫无新意，不是灰就是白。
李寰羽在心里嘀咕。
整了整衣袖，大步踏进大楼。
“请问您是否有预约？”前台小姐的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
“是方先生让我来的。”李寰羽按照方言锴给的话平静地说道。
“好的，请您跟我来。”前台小姐微微点了点头，快步走向一旁的电梯，按下上楼键。
“您真的不需要去一下医院吗？”
临上电梯前，她有些担忧地转头问道。
“不用了。”
“好的，抵达楼层后会有相应的人员来接应您。”前台小姐的脸上重新换上职业微笑，替李寰羽按下楼层后就退出了电梯。
李寰羽点了点头，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刻，她终于从反光的电梯门上看到了自己的面容。
有些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胸前，过度苍白的面容加之眼下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女鬼。
她闭上双眼，用双手捂住脸，长期的实验确实已经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电梯门再次打开瞬间，李寰羽再次回到了平时的波澜不惊，她目视前方，缓缓走出电梯，跟在接应人的身后，走向自己的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