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告诉过你该怎么做？”
“你耳朵是聋了吗？”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造成什么后果？”
李寰羽站在桌子对面，垂着头，背着手，安静的聆听来自“父亲”的责备。
“说话，你都成年了，不要我一训你你就变哑巴。”
方言锴把文件拍在桌子上，烦闷地揉着眉心。
“我下次一定会在发现入侵者的第一时间告诉警卫处，再也不会自己逞能了，我......”
李寰羽停顿了一下，抬眸小心观察着方言锴的神色。
“看我干嘛，继续说。”方言锴冰冷的声音从文件堆里传来，他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李寰羽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今天是一定要说些什么了。
“像这种低级的错误，我一定不会再犯，希望您能够原谅我这次......”
“动机，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告。”
李寰羽的嘴角微微抽搐，背后的手指已经不自觉地搅在了一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因为，我个人意识形态出现了问题，所以没有及时处理现场情况。”
“什么意识形态？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像你这种说法，我完全可以把你定性为入侵者的同伙，重说！”
“我......我当时就想知道如果我站在这里不动，她要过多久才能发现我。”
房间里陷入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方言锴把头从文件里抬起，两只眼睛像是探照灯一般在李寰羽身上来回扫视。
半晌，他叹了口气，合上文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扶额干笑了几声。
李寰羽站在原地，不敢移动半分。
她注视着方言锴，不敢轻易放过他的一丝表情。
方言锴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放松了一瞬，以为那是让她不要紧张的信号。
可下一秒，一只粗糙的手掌就抓上了她的后颈。
李寰羽习惯性地缩脖子，但却怎么都躲不开手指的控制。
“好玩吗？你知道像你上次那样把自己送进医院，我有多担心吗？”
“不要以为这里很安全，你是这几年的安逸日子过惯了，就忘记了你高中时经历过什么了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耳廓处沉重的呼吸弄得她很不舒服。
她闭着眼，颤抖的睫毛和紧缩的脖颈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方言锴皱着眉，缓缓松开了手。
“别再让我担心了，我不希望你落得和你姐姐一个下场。”
李寰羽侧过身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带着些许敌意地仰视着方言锴。
“算了，你回去吧。”
方言锴最终还是松口了，摆了摆手，侧过头低声说道。
李寰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房间。
“组长，可算找到你了。”
还没上电梯，身后便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李寰羽急忙按住开门键，抬眸看着远处朝自己疾步跑来的身影。
是那个新人。
电梯门缓缓关闭，李寰羽站在电梯另一端，沉默地看着另一端气喘吁吁的女生。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那个......实验对象出现了过去从没出现过的现象，他们让我来找你，但我不知道你到底去哪里了，只能......一层一层的找。”
李寰羽看了眼屏幕上不断变化着的数字，心里隐隐涌起一丝不安。
实验室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无比凝重的神色。
二号实验体的身体在注射完新型实验药剂后产生了极速的腐化，心跳与呼吸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李寰羽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那具散发着腐烂气息的尸体。
“组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新型药剂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副作用，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实验可能需要全部推翻重建。
实验室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等着李寰羽的发话。
“先暂时从实验体身上查找原因，新型药剂......”
她想起了昨天那只死去的小白鼠。
“下次实验试着将剂量调小。”
她又看了眼死相凄惨二号实验体。
人群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没有人知道这位年轻的组长到底在想些什么。
“继续实验吧。”
李寰羽冷冷地扫视过众人，低声说道。
人群散开，没有人再说话。
无人的实验室，窗外从云彩中投下的晚霞像是天空的伤口。
“组长，还不走吗？”
又是她。
李寰羽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就在她以为那个新来的应该已经走了后，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
“组长，你在干嘛？”
李寰羽握着镊子的手抖了一下，侧身试图挡住身后人的视线。
“你该走了。”
她不喜欢有人在自己专心做事时过来干扰。
“那个......我听说了，昨天晚上有入侵者，当时你也在场。”
李寰羽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看着倚靠在桌子上，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女生。
“所以呢？”李寰羽歪着头问道。
“我只是想问，为什么你都被袭击了还能这么坦然的在这里待这么久？要是我，我肯定第二天就写辞职书。”
女生的声音逐渐变小，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的未来已经被七年前的自己卖掉了，现在对于我来说，只有两条路，要么从这里跳下去，要么就继续做研究，一直到死。”
李寰羽的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波澜，但正是这样，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才让人忍不住胆寒。
女生直起身子，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在她刚入职的时候，她听过有关于这位神秘的组长很多传闻，有说她是国家机密人员，有说她是少年天才，在外面得罪了人才跑来这里寻求保护的，更有甚者说她与情报科的最高领导方先生有男女关系，因此才被留下的。
不过什么叫她的未来已经被卖掉了？她不理解。
但就在她刚想开口继续问下去时，李寰羽却率先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我叫林星啸，星星的星，仰天长啸的啸。”
李寰羽垂下眸子，似乎是在脑中构想女生的名字。
“很好听的名字。”她柔声道。
“啊！嘿嘿......我还觉得这个名字太男生了。”
“我喜欢看超新星爆炸，很美。”
李寰羽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身背对着林星啸。
“啊......我也超喜欢，爆炸后产生的星云很漂亮呢。”林星啸察觉到有话题可聊，便想继续深入。
“一场华丽且壮观的死亡。”
“什么？”
李寰羽接下来的话让林星啸站住脚步。
“爆炸后产生的尘埃会在引力的作用下形成尘埃盘，最终成为新一代恒星。”
李寰羽闭上双眼，似乎能够透过黑暗无垠的宇宙看到那片绚丽璀璨的星云。
林星啸站在她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
看来，这位组长身上还有不少东西需要自己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