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是烟花临终的气息。
大幕落下，好戏结束。
在场三人，没有赢家。
眼底凝结的是什么？
朝阳下，轻盈的露水沿着锯齿形边缘滑落，坠入虚空。
昏暗的车内。
被黑色风衣紧紧包裹着的身体抖了一下。
方言锴抬眼朝后视镜望去。
街灯流连在那抹身影上，而她此刻却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他叹了口气，伸手按下一旁的按钮，关上后座大开的车窗。
看来心理医生这件事还是要提上日程。
车辆穿行在夜色之中，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方言锴没有催促她下车，只是默默地打开前排的窗户，从烟盒中摸出一支烟，自顾自地开口道：“她还有救。”
后视镜中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
方言锴轻笑着继续说道：“你想救她吗？”
声音轻柔，却宛如巨石般压在李寰羽的心头。
“她叫付瑶，对吗？”
大衣被拉开，露出一张苍白却精致的面容。
“我要救她。”
她听出了方言锴话里的意思。
“条件可以随便提。”
此刻的她早已顾不得顾岚曾经告诉过自己的话，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一定要救回付瑶，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未来。
得到满意答案的方言锴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开始吧。”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电话对面关系着的并不是一个人命。
“我......我们不去吗？”
李寰羽犹豫着开口道。
“没必要，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方言锴将手机随意丢在一旁的副驾驶上，低声说道。
李寰羽没了声响，她重新回到刚才的姿势，但这次却并没有盖上大衣。
车子离开医院，沿着柏油路行驶了很久，直到远离那座灯红酒绿的霓虹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
“下车。”方言锴熄火，打开车门。
李寰羽看着窗外的漆黑旷野，心里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打开车门，带着那件大衣走下车。
表面上不起眼的草地，下面竟是一座设施完备的基地。
李寰羽跟在方言锴身后，经过一条条狭长的走廊和楼梯，最后来到一道需要刷卡的电子门前。
方言锴娴熟的在屏幕上操作着，不一会儿，头顶便传来一个机械女声。
“检测完成，通过。”
电子门后，空间显然大了不少，有一条可以容纳三人并排通过的长廊，四周是排列整齐的房间，暗红色的木门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异常庄重。
地下基地的空气和温度全权依靠空气调节器控制，明显低于室外的温度让李寰羽不禁打了个喷嚏，环抱大衣的手臂下意识紧了紧。
两人停在了其中一扇门前，方言锴用指纹打开门，侧身示意李寰羽先进去。
“你先坐在这里，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做一个测试，不用紧张。”
他站在原地，似乎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两人大眼瞪小眼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房间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吧。”他轻叹道。
李寰羽愣了一下，双手紧紧攥着衣服，缓步上前，将大衣递给方言锴。
房门关闭，一个人的环境免不了滋生悲凉和孤寂。
她坐在椅子上，头顶的白炽灯在她身下投下一片阴影。
指尖收拢，手中却空无一物。
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她一反往常的没有考虑后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付瑶倒下的那一瞬间，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了一般。
后悔吗？
一个声音穿透鼓膜，触及内心。
李寰羽闭上双眼。
她不后悔，她只是不想再失去了。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举枪射击。
“是李寰羽吗？”门口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李寰羽抬起头，注视着来者。
黑白职业装，金丝眼镜下一双丹凤眼透着凌厉的寒光，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薄唇微抿。
李寰羽点了点头，起身走向那个女人。
“请跟我来。”女人转身站在走廊中，等待着李寰羽。
进入电梯，站在女人身后的李寰羽想偷偷瞄一下她手中的文件。
但很快被发现。
女人将文件朝怀中收了收，同时轻咳了一下，示意李寰羽注意自己的动作。
李寰羽不傻，她垂下双眸，站直身子，将头转向一边。
电梯抵达对应楼层，李寰羽跟着女人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前，女人伸手轻叩了几下，门打开了一条缝。
“请进。”女人侧身让出一条路。
李寰羽定了定神，伸手推开门。
半个小时后，她神色恍惚地走出房间。
方言锴到底在搞什么，不是说只用把密码告诉他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她做这些奇怪的测试。
她不明白。
女人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好像从未移动过半分。
见到她出来，女人也不多言语，转身继续带路，全程像是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般。
两人乘坐电梯回到了原来的楼层，在经过不知多少个看起来完全一模一样的房间后，女人停住了脚步。
她再次伸手敲了敲门，将门打开一条缝，侧开身体。
李寰羽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入。
身后的门被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正坐在椅子上翻阅文件的方言锴。
“坐吧。”
他抬头扫了一眼李寰羽，示意她坐下说话。
“把这个填了。”待她坐好，方言锴将手中的文件推向李寰羽。
李寰羽愣了一下，但还是听话地接过文件，细细的看了一遍。
阅读结束，她只感觉头皮发麻。
这算什么保密协议？这不就是卖身契吗？
她抬起头，直视着方言锴的双眼。
“怎么样？”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李寰羽。
他知道李寰羽肯定能明白协议中的条款背后代表的利益。
“我说过，只要能救她，你可以随便提条件。”
李寰羽淡然开口道。
方言锴挑眉，这是有些出乎他预料的。
他设想过很多种结果，比如李寰羽拍案而起，愤然离去，或者哭哭啼啼，纠结不定。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再用些手段逼她就范。
“那就签字吧。”他笑着将笔递了过去。
李寰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同时将自己的命运彻底交付在了这张满是规则的协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