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看到了李寰羽眼中的倔强和不甘。
他明白李寰羽比李娴玉要聪明得多，如果她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一定会成为一个为社会和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人。
突然，脑袋中回响起他离开的那天，李寰羽对自己说过的话。
“姐姐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如果她死了，我也会和她一起的。”
顾岚的眸子中溢满了震惊，他急忙将袖子从李寰羽的手中扯出，低声道：“会有危险的，李寰羽，听话。”
他将脸扭到一边，尽量避开李寰羽的目光，余光瞥见李寰羽僵在半空的手顿了顿，随即无力地垂在身侧。
顾岚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门。
坐在车里，他通过车灯朝屋里望去，客厅里已经没有李寰羽的身影。
她应该已经放弃了。顾岚暗想。
开车离开时，他从后视镜中无意间看到了对面房子中二楼的灯关上了，但顾岚也只是扫了一眼，随即开车离去。
李寰羽于黑暗中紧闭双眼四下摸索着，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疯狂的事，这件事也许会使自己丧命，但她不后悔，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命运做出选择。
车子行驶的很快，不知过了多久，顾岚根据地址行至郊外的一片废弃工厂中。
他没有下车，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按动着，几分钟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车门。
工厂内寂静无声，雨丝划过他沾满鲜血的大衣，他弯下身，像只观察猎物的花豹一般隐秘且快速地穿行在杂草丛生的工厂中。
据他所知，工厂早年因为火灾被废弃，按理说应该没有人，但他看到在厂房的最上方，几个探照灯宛如审判者的眼睛一般，无情地扫视着区域内的一切事物。
顾岚微微皱眉，那些人已经行动了，自己的动作也要快一点才行。
他躲进建筑物内，果不其然，每一栋里都有一两个穿戴齐全的人在搜查，顾岚屏息观察了一下那些人的穿着，一个个都人高马大的，身上至少携带了两支以上的枪械，另外还有匕首之类的冷兵器。
不好对付啊！他在心里盘算该如何才能将这些人解决掉。
就在他抄起手边的砖头准备偷袭背对着自己的一个人时，对方的对讲机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顾岚急忙闪身将自己隐藏在暗处，侧耳仔细听着。
“四号有进展，快来。”
顾岚立即想起组织和自己转达的信息。
“种子埋于四号坑。”
难道李娴玉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但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顾岚细想，他只得先跟着那些人前往四号库房。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眼眶热热的，脚下的步伐也快了不少。
前方越来越亮，顾岚没有再跟进，而是在较远的地方选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躲藏。
从口袋中掏出小型望远镜，观察着那边的动静，他又低头看了眼手机，果不其然，没有一点信号。
四号厂房里灯火通明，三个戴着黑色面罩的人从地下爬了上来，手里拿着铁锹、铲子之类的东西。
人怎么有点少？顾岚皱着眉数了一下，加上刚从地下爬上来的人，现场才只有十二个人，而且他并没有从这些人中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就在他疑惑之际，却突然看到四号厂房内的人快速地向周围散去，顾岚急忙隐蔽起来，三十秒后，从四号厂房内，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爆破声。
地面也随之一阵，周围尘土飞扬。
顾岚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正在朝厂房靠近的人们，他们疯了吗？也不怕被人发现！他在心中感叹道。
那群人没有动静，待烟雾散去，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喊声。
“开了，开了。”
顾岚暗叫不妙，快速起身朝那边跑去，眼睛死死地盯着四号厂房。
可就在他距离厂房只剩下十几米时，一束猛烈地探照灯光猛地打在他的身上。
顾岚迅速地闪身，一连串子弹便从厂房上房倾泻而出，不偏不倚地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入侵者，入侵者......”刺耳的警报声霎时响遍整个厂区，瞬间四周便出现了许多手电筒的亮光。
顾岚俯身在草丛中，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加快脚步。
他知道自己一旦暴露，那群人肯定就会更加快速地找出并杀死李娴玉。
四号厂房的门被人迅速围了起来，顾岚知道自己不能去硬碰硬，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
他讨厌计划被突然更改，因此心头积压了不少怒气。
从背后徒手解决掉五号厂房内的两个人后，顾岚开始尝试从楼顶跳过去。
就在他站在楼顶目测距离时，对面楼顶处的黑暗中猛地传来一声枪响，顾岚躲闪不及，但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待那人走近，顾岚才看出竟然是“叛徒”屠柳！
只见她浑脸上沾满血污，身上也都是灰尘，像是从哪里逃出来一般。
“屠柳，你怎么......”顾岚皱着眉问道。
“先别说话，过来。”屠柳哑着嗓子低声说道。
顾岚跳了过去，屠柳站在一旁，眼睛直直地看着顾岚。
“你受伤了？”屠柳的嗓音像是磨砂纸一般。
顾岚摇了摇头，转身便准备快步下楼他现在一心只求李娴玉平安无事，其他的都可以先暂且放在一边。
“别去，下面没人。”屠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什么？”顾岚顿住脚步，转过头一脸疑惑地望着屠柳。
只见屠柳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她在哪？”顾岚的眼神中透漏出一丝希望。
“我现在和你说了，你也过不去。”屠柳面无表情道。
“快告诉我！她在哪里？”顾岚上前一把抓住屠柳的肩膀，近乎癫狂的摇晃着她，声嘶力竭的问道。
血顺着袖口流出，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可屠柳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凝视着顾岚的双眼，而后缓缓开口道：“你知道队长为什么会死吗？”
顾岚神情一滞，一时之间不知道屠柳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的只是一个经过美化的版本，而我要说的却是另一个更血腥的版本。”屠柳凄婉地望着顾岚，笑着说道。
“是我害死了他，我受不了折磨将情报告诉了那些人，其实如果我不说，我们完全有可能等到救援，但只是因为我的恐惧和懦弱，我......”
一滴清泪混合着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落入尘埃。
顾岚盯着屠柳的眼睛，目光中充满难以置信。
他从未怀疑过当年的事，也很敬重屠柳，以为她是个可以信任的伙伴，没想到，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她。
“但这次，我想赎罪。”屠柳神情坚毅的望着顾岚。
一瞬间，顾岚便明白了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放开屠柳，低声问道：“她在哪里？”
“十三号。”屠柳低着头，声音低沉。
“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得到结果的顾岚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平静地注视着屠柳，轻声问道。
“赎罪罢了，而且我也不想再背负着这样屈辱的荣誉继续活下去。”屠柳笑得凄凉。
这是她做出的最后一个选择，她很明白这个选择将会给她带来什么，因此也更加义无反顾的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