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反常的晴朗，七月份已经开始进入暑伏，但气温却莫名降下来了，倒很适合户外活动。
这天补习结束的早，周海棠回到拳馆在前台坐着刷题。
林林早就不知去向，不知道下班之前还能不能回来，这是她离职前的最后几天，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周志勇不常在店里，没人能管的了她。
晚上最后一波客人送走，九点钟一到，周海棠就关了一半的大门，卷帘门放了一半，留一半让空气流通。
她皱着眉趴在台子上算的认真，眼下这道题下午贺雪讲了一遍，但还是卡住了。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悉悉索索弯腰进来了，她正演算关键步骤，很不高兴的抬起了头。
——竟然是周志勇！
他刚进来，周海棠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精味道，电光火石之间，她利索的收起正在做的卷子，麻利的把书本都往书包里装。
醉鬼是不讲理的，以往挨打，十有八九都是在周志勇喝醉的时候。
她不想当出气筒和冤大头，眼下唯一的逃生通道被周志勇挡的严实，她急的手心有点儿冒汗。
“大晚上你跑这儿干他妈啥？”周志勇把手里的烟盒砸过来：“老子没他妈给你地方住么？”
他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骂人的时候格外清晰响亮。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给你多大委屈呢？！他妈的整天给老子找事！老子舒服一点儿你就不乐意是吧！”
周海棠不想跟他争执，因为肯定会换来毒打。
她默默的把还没拉上拉链的书包往台子里推了推，结果小动作竟然被周志勇捕捉到。
周志勇当下就找到借口发飙了，拖拖拉拉的走过来，手臂一弯就把里面的书包拎了出来。
因为拉链没拉严实，最上面的文具盒小笔记本直接就洒在了地上。
周志勇停下来看了一秒钟，突然把书包调过来，使劲的抖，把里面的书本跟卷子抖的前台和地上哪都是。
周海棠被吓得条件反射的向后躲，正好被周志勇扔过来的一本书砸到头上。
“学学学，学你妈啊！不是让你看前台，以为老子跟你说着玩呢！”
周志勇砸完她还不解气，把台子上成本的卷子拿起来，故意当着周海棠的面慢慢撕：“从今以后，你甭给老子念了，老子没那么多闲钱供你！”
周海棠心疼的看着他撕书，心疼的受不了，终于也不管会不会挨打，直接跟他抢了起来。
“还他妈敢还手！”周志勇大怒，伸手就拽住了周海棠的头发，把她从台子里拖住来：“老子今天就管教管教你，连句人话都不会说的小畜生！”
熟悉的拳脚雨点似的落下来，周海棠躺在地上用手臂护住头，尽量蜷缩着身体，不被打到要害。
周志勇面目狰狞的下脚，但因为喝酒的缘故，踢的也不是很准，十下里有五下都落空，没两分钟就累的喘不上气，连骂声都停了。
周海棠从胳膊的缝隙里看他拄着腿缓劲，忍着浑身的剧痛，向前快速爬了两下，拎起装了一半的书包，站起来跑出去了。
她不管身后周志勇的叫骂，顺着缓台上了二楼，开门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反锁上。
她背靠着门，在黑暗中滑坐到地上，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倔强神情，挺了一会儿，还是抱着胳膊低下头，无声的哭了出来。
……
周海棠坐在地上，忍着疼整理书包里的东西，把撕坏的书本和卷子用胶带粘起来。
家里没有治跌打损伤的药，楼下应该是有的，但也都是简单的喷剂。
她想到几天没见的贺竹年，咬了咬嘴唇，眼泪又差点流下来。
强打着精神将一团乱的东西拼凑好，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轻轻的回到床上休息。
身体是本钱，她答应过贺竹年，要注意身体的。
迷迷糊糊睡得并不踏实，身上到处火辣辣的疼，嗓子像要烧着了似的难受，周海棠摸黑起来找水喝，一大杯凉水下肚，她才清醒了些。
她屏息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并没有熟悉的呼噜声。
犹豫了两秒钟，她小心的打开门，借着从窗外照进来的路灯光和月光，看清客厅里没有人。
对面卧室门敞着，她走过去，也没有人。
闹成这样，周志勇竟然一晚上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
周海棠心中大定，走到门口穿鞋出去了，下楼来到拳馆门前，卷帘门是锁上的。
她惦记着另一半没捡回来的资料和书，想着要不要开门进去看看，但又害怕周志勇在里面，万一酒没醒，起来还得闹一顿。
她权衡了半晌，还是悄悄的回屋了。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周海棠起来的很早，从衣柜里翻出很久没穿的长袖长裤套上，下楼看了一眼，拳馆还没开。
一般早晨陈教练会先来开门，然后林林才会过来，眼下不到七点，还得一个小时陈教练才能来。
她去胡同口买了两根油条和一杯豆浆，拿回去边背单词边吃完了早饭。
隐约听到楼下的开门声，她赶紧穿鞋就出去了。
果然是陈教练在开门。
周海棠想小跑过去，但后背太疼了，只能慢慢走过去，跟他打招呼：“早啊，陈哥。”
陈教练正在开玻璃门的锁，头也没回的说：“早。”
“怎么，你今天上午还替林林啊？”
他打开玻璃门，把锁放在一边，正往里走的时候，看到地下一片狼藉，被撕碎的书很纸张散了一地。
陈教练回头看向周海棠：“这……”
周海棠无奈的解释：“周志勇昨天回来了……”
陈教练果然一副了然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眼周海棠：“他没打你吧？”
周海棠抬手把袖子一亮，跟陈教练也不藏着掖着：“怎么可能不打……”
陈教练一脸不忍，虽然早就见过周海棠无数次被打成这样，但还是很同情她。
看着蹲在地上捡纸片的小姑娘，心里也很愤懑不平。
但这种事外人不好插手，顶多遇上的时候帮忙拉着，直接去找周志勇理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陈教练把背着的包放到休息的椅子上，也过来蹲着帮她捡。
“你忙吧陈哥，”周海棠冲他笑：“我自己来就行，也没多少。”
“没事，我反正也闲着，”陈教练拿着小块小块的碎纸：“这还能用了吗？不然买本新的吧！”
“能用，”周海棠接过来：“粘一粘就好了，这种卷子我就看个题目，在草稿纸上做就行。”
陈教练边叹气变摇头，打心底里觉得周海棠这么懂事很难得。
等帮周海棠捡完，陈教练去前台里面的柜子里找了一个没开封的喷剂递给她，“这个你拿回去用吧，效果不大，总比没有强。”
周海棠感激的接过：“谢谢陈哥。”
看着不少，都拼好粘完其实才六张卷子。
不过补习的时间马上到了，周海棠赶紧收拾了一下，就直奔贺竹年家去了。
贺雪今天先到了，周海棠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写卷子。
抬头看了一眼，淡淡的问道：“你不热呀，这种天气穿长袖。”
“不热，我怕晒。”她随口扯了个谎。
周海棠慢慢的放下书包，到底碰到了后背和胳膊上的伤，疼的她脸都抽搐了。
贺雪平静的看着她，没说什么。
中午的时候阳光上来，屋里温度也逐渐升高，贺竹年住的这套是老房子，空调也是很多年前的，前几天停过一次电，再来电的时候就坏了。
贺竹年太忙，也没时间换，好在最近的气温还行，不是太高。不过今天是晴天没下雨，气温就稍微上来一点。
周海棠刷题刷的专注，一不留神就忘了身上的伤痛，把两只袖子都撸了起来，被对面的贺雪看的正着。
“你……”贺雪有些吃惊的发出声音：“怎么弄的？”
周海棠从提海中抬头，看向贺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露出来的伤，心里一阵懊恼。
她跟贺雪没那么熟，虽然补习了这么多天，但两人很少谈论各自的生活。
更别说交心的话了。
贺雪有意跟她保持距离，她大概能猜到为什么。
她也因为贺竹年的关系，不想跟贺雪太亲近，她知道，贺竹年打心底里不可能把贺雪跟他妈妈当自家人的。
“不小心摔的。”周海棠把袖子放下，明显不想多说。
贺雪眼神里有疑问，但出于教养，就没再继续打听。
中午两人在餐桌上吃饭，周海棠才犹豫着跟贺雪说：“你能别跟竹年哥说我受伤的事吗？他那么忙，我不想麻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