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asque of dust death
「市长先生，这假面真有用吗？」
布鲁诺摆弄着满载香料的面具，无论如何都有些不适。
「应当有效罢……从来都是这样做的……存续术士亦如是……」
「不管了，死马作活马医，但愿能起些作用罢……」
「公子殿下，真要弃城而去？」
「利姆堡挡不住瘟疫了，我已向公爵殿下与将军殿下作过请示。」
「殿下，市民们怎么办？」市长急忙道。
布鲁诺听出了市长的意思，不悦道：「市长先生若是忧心市民的遭遇，大可留在此处与其一同共克时艰。」
市长不再言语，他出自提奥多拉平民家庭，而后有幸成为公爵的廷臣，关心利姆堡只因他心有愧疚。
「不光是利姆堡，叛军控制下的几座城市也爆发了瘟疫，将军殿下已经停止进军。」
「公国北部亦是如此？那我们只能向南方去了……」
「市长先生，城中的几位大人都通知到位了？」
「殿下，车马皆已备好，各位男爵老爷只待您下令。」
「行，你把利姆堡市政厅里健康的仆役随从都叫上，尽快出发罢……」
城南，贵族车队正式启程，布鲁诺骑于马上，不停回望。只见城内火光冲天，黑烟四起，除此之外仅剩死亡的寂静。布鲁诺抗疫的举措彻底失败了。
利姆堡十室九空，堆积的遗体只可用火焰来焚烧。仅存的市民或躲在家中闭门不出，或早早地投奔乡下的亲戚去。
「花尘病」可怕至极，布鲁诺回想起城中的惨状，身体不由得颤栗。先是城西的市民如花朵绽放，而后「花尘」又穿过封锁线弥漫到城东，连贵族居住的市政厅都不能避免。
布鲁诺忘不了热月底的那个场景，那朵开在市政厅侧边马厩中的「花」。他与几位男爵一起见证了「绽放」的瞬间。
那老马夫原本只是有些不适，待布鲁诺发现他的口鼻中喷出白灰色与浅红色的粉末，他已经痛苦地倒在了马厩内的茅草堆中。布鲁诺对危险之事向来敏感，他赶忙领着几位男爵老爷躲到远处，远到不触「花尘」，近到看清「绽放」。
痛苦的哀鸣持续不了多久，随后那可怜的老马夫就没了生气，但他的形体依旧在颤动，像是有些生命将要破茧而出。「绽放」的速度是极快的，原先消瘦枯朽的形体也被诡异至美丽的「花尘」雕饰成富有活力的模样。他像是再活了一次，但活得绝不是原来的他。
布鲁诺可以认出那朵「花」的形状，它原先的模样还未完全褪去，是手是足的部分在空中摇曳，将象征「重生」的粉末荡向远方。
几位经不住此番景象的男爵将胃中的苦水倒了出来，也正是此时，布鲁诺生出了逃离一切的想法。
如今，他逃出来了。
「但，逃得掉吗……」布鲁诺喃喃道。
「……」
「将军殿下，营地中的情况愈加糟糕，存续术士们分身乏术，不少队列出现大量减员。」
「唉，焚香炉与香料假面分发下去了罢？」
「禀将军，各级军官与骑士皆已分发。」
「皇帝军三百骑士，在战场上折损了五分之一，在瘟疫中又折损不少。不算克罗斯兰伯爵军，皇帝军已经减员到不足一万。结果，我们几乎没有取得战果，连守下的利姆堡都要弃掉！」
「将军殿下，这瘟疫实属天灾，非凡力可以抵御。谁曾料想传说中的恐怖『花尘病』竟现于莱茵公国？」军务大臣道。
主帐中，其余几位亦戴着香料假面的高级军官随声附和，虽然他们不全持有相同的看法，但让将军息怒的目的是一致的。修习闪刃术的帕拉塞尔气场极为恐怖，愤怒的氛围利如刀刃，字面意义上的刀刃。
「军务大臣阁下此言有理……」老练的伊斯特兰伯爵也跟在后面讲了几句，「何况，真知教廷也没得到什么好处。从北边逃荒来的难民不是讲了吗？莱茵领的『花尘病』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估计，教廷军的现状亦好不到哪里去。」
帕拉塞尔将身周的氛围敛起一些，语气中仍带有责备：「克罗斯兰伯爵这是已经打道回府了吗？」
「应当如此，将军殿下。」
「克罗斯兰伯爵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人，所以我直接将他遣散了。不过，我们皇帝军也接近解散的边缘，仗已经打不下去了。」
「殿下，皇帝陛下的命令如何？」
「陛下正与先师沟通，目前还未出什么协议。不过，就形势来看，暂时休战应当是大概率。」帕拉塞尔应声道。
「应当如此，我听闻教廷侵袭提奥多拉海岸的活动都少了许多。」
「将军殿下，」军务大臣又问道，「学士与术士们有无找到解决瘟疫的方法？这『花尘病』若有先贤记载，那应当也存在一些先贤抗疫的心得……」
「狐百合香料有抑制之用，这我们已经知晓。」在场众将领闻言，便下意识地正了正脸上的假面。此鸦嘴假面仿照理法「悼诗隐士」「the Lament hermit」广为流传的形象所制，意在为疾病带来终结。
帕拉塞尔继续道：「而艾斯珀瑞多和瑟曦雅皆有传言说，火焰可以净化花尘。」
「所以我就找人试了试，发现普通的火无法烧尽那些灰白与浅红的粉末，但火器中燃起的火却可以。」
「只有术法生出的火才可应对。我想，这『花尘病』恐怕不是什么自然诞生的产物……」
「什么？竟然如此……难道是『金枝术法』？」一直未曾发言的伍莱堡伯爵惊道。
「哦，伍莱堡伯爵还挺博学，竟知晓『金枝术法』之事？」帕拉塞尔笑笑，「术法之类的存在凡者难以参透，学士们研究不了的东西就被他们称作『金枝』。然而，据学士们的猜测，凡者做不到这类事，估计是神明的权柄。」
「但这『花尘病』究竟是术士的诅咒，还是神明的惩罚，我们尚未得知……」
「行，暂时先这样罢，随时准备好后撤。各位大人亦要做好防护，千万别舍不得钱财，香料可不比性命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