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如意和阿飞相处了几十年，对待这类话少心肠硬的人，应付起来早就经验丰富。
她和言软语，含笑絮絮拉着家常，无嗔简单回答的“嗯”、“是”之类字眼，丝毫没有打消她的兴致。
她一字不提栖霞宫旧事，只说些东临的风物，以及眼下的时局，无嗔的对答渐渐流畅，言语神态间的那点倔强，终于消尽。
不论如何，这个姐姐由始至终，给他的只有温情和关怀。
封如意这才问起他此行的目的，无嗔答道：
“主上命我往中州崇阳城寻一件东西，听说姐姐当年在那里的城辖司待过，因此想来问问。”
“崇阳城啊……”
封如意慢慢啜了口茶，神思带了些追忆，“那不过是个界山边的小城镇，你要找什么？”
“大概叫琉璃心，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说不清。主上信中有言，当年卉姨他们取走琉璃火，这等天地异火想必尚有灵种留下，命我过来查探一番。”
封如意一听就明白，“葭卉和方浩天这些年一直未归，这事说起来，如今倒也只有我这里还知道些究竟。
琉璃火所在的地穴，在赤阳门后山，这个门派过去名不见经传，不过这些年倒是风生水起，在中州颇有威名。你若要去那里，不如我叫你姐夫回来，他当年也去过。”
无嗔点点头，“我也还要等莫凡，他从北幽过来，得绕道西淮州才有传送阵，大概还要再过一两日。”
封如意眉开眼笑，“莫凡如今还在北幽啊？可是跟着他师父一道？”
“撄宁神君在青棠关主持诛邪阵，莫凡在阵法上已有不小的造诣，这次派他过来，是为了界山上的阵法，神君说，与前些年离萃山上的铁翅岭大阵，有异曲同工之处。”
封如意眼中划过一抹了然，“你姐夫现就在君未关，我这就叫他回来。我这儿正好也有个东西，让莫凡拿回去给他师父，大概与你们要找的有关。”
离萃山一线的夺关战，前后打了近二十年，终于将阳安、泰定和松普三关拿下。
登上铁翅岭，深掘大阵之下，发现另有一套古阵，埋在山体底部，延绵范围之广，还要远超山巅的铁翅岭大阵。
正是这套古阵在起作用，才令得军部失去了对铁翅岭的掌控权。但要如何破除，尚未寻出切实可行的方法。
过了两日，莫凡先到，他相貌生得白皙俊秀，一对点漆双瞳显得灵动活泼，不似无嗔木讷少言，笑盈盈地称呼封如意为师姐。
他是十五年前拜入苏茉门下，按辈份属太微第三十七代弟子，封如意早已脱离太微宗，入主璇玑门，不过依着旧日渊源，称谓辈份上倒也可混着叫。
那一年正是德音恢复神智，对于她来说，过去百多年如同一场大梦，醒来不知今昔何昔，仍有些浑浑噩噩，除了侍女苕娘，认得的人只有齐光。
连龙骁这亲侄子都认不出，在她心里，他本该还是十来岁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