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还逞能，这里又没人笑话你。”
苏茉叹了口气，尤带着水光的眼中满是温柔，扶他坐起调息，看着他那件被自己撕破的衣裳，忍不住抿唇，手指软软的在他身上戳了一下。
“诶，你自己脱了，背上还有伤呢。”
“我手上没力，你帮我脱。”他语声低哝，口吻像在耍赖。
苏茉觉得他这么说话，简直跟小鼎撒娇的时候一模一样，不由得心软如水，哄道：“好——，我帮你。”
她顺着他颈下的盘扣解开，小心翼翼不碰到伤处，知道他现在浑身经脉中皆是炙热的火力，皮肤碰到都会疼痛难忍，手势放得极缓，脸上神情专注而耐心。
龙骁半眯着眼，心口的伤处受着烈焰焚灼，却又觉得一颗心已经被烧成一滩水。
他清楚看见她眼中的怜惜和心疼，这样的眼神，过去在母妃的眼中有过，一百多年来，又在她眼中看到同样的温柔，让他恍忽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又变成个小孩子，被她这样子呵护，特别受用。
他已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情绪，无论是在军中、伏流，还是阿骐阿骊，向来是他们依靠仰赖他，他也早习惯了被人委以仰仗。
和她在一起这一年多，更是将守护她烙印在信念中，而此时这样的她，让他也生出一种想要依赖，被她呵护的感觉。
他低低叹息一声，觉得心满意足。
身上的衣服解开，这才看到背上大片的狼藉，皮肉焦黑已与衣衫结成一团，苏茉小心地一点点撕开，动作很慢。
龙骁身子动了一下，反握住她的手，用力向下一扽，呲的一声，衣服连着大块皮肉被撕下来。
他自己一点事没有的样子，反倒将苏茉惊得哎呀一声，“你不会轻点？”
像是被扯得血肉模糊的，不是他的背，而是自己的一样。
龙骁呵呵笑起来，“不疼，别担心。”
他刚才觉得她的手都在发抖，虽然他乐意看到她心疼自己，却也不想装伤装疼，让她难过。
背上是火伤，幸好没毒，苏茉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恨恨咬牙，“如瑧身上的伤，应该比你只重不轻吧？”
龙骁嘿嘿笑起来，“我这只是皮肉伤，他没炼过骨，最后那一掌，最少得断几根骨头，这十天半个月，也有他受得。”
苏茉略觉解恨，心下却仍是很难受。
之前发生的事，让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百年前玄幽大殿的那一夜，鱼老、阿倩，还有于垣，他们替自己挡死的一幕，那种刻骨铭心的痛，重回心头。
来到乾元的这几年，她觉得自己的心绪变得越来越平淡，更加冷情冷性，身边有了神兽们的守护，日子过得平稳安逸，便越加懒散，和无欲无求起来。
她苦笑着问自己：苏茉，你忘了你是要回来报仇的吗？你忘了那些痛吗？
刚出宗门的时候，她每逢斗法，皆是越阶挑战，让她难免有些骄傲自满，觉得自己得自古卷的修为，高出旁人一大截，无所忌惮。
如今，她与龙骁同为元婴境界，看到他与如瑧的拼杀，方知自己是井底之蛙，与乾元同境界的天才之人相比，她还差得太远。
龙骁的伤让她心痛难忍，她想起对葭卉说要保护他们的话，若有一天葭卉，或小七，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眼前受伤，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觉得自己太没用，深深的自责，让她淡漠无争的心中，第一次有了欲望，变强的欲望。
他们守护着她，她也同样要守护他们，——她再也不要任何一个人，替她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