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灼一行人匆匆赶至落水处，只见众人都吵吵嚷嚷的挤在一块，落水的三人身上披着披风，长孙筝与齐长风二人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一旁，瞧着十分无措。
“华阳姑母呢？”
在场之人没有主心骨，见好不容易出来个人挑大梁，皆叽叽喳喳的回复着。
“——已经派人去叫了。”
“——还没到呢，长公主与几位夫人所处的地方离着有些远……”
戚灼四处寻着，瞧见躲在人群身后的平宁朗声道：“平宁先带三位姑娘下去换衣服，派人请个太医，再往这几位姑娘家中递个话，其余姑娘公子也莫要在此地逗留，先移步花厅休息。”
华阳长公主性子霸道，平宁因着有这么一个母亲行事总是没有主见，这事事发突然，让她失了分寸不知道该干什么，眼下见永宁表姐出来吩咐才找回理智，连忙派人照做。
三位姑娘皆被人小心搀扶着，戚灼打眼一看却觉得有几分蹊跷。
事发突然，在场男子只有长孙筝三人，她表哥又不会水，情急之下只有长孙筝和齐长风跳了下去。
长孙筝救起了林太傅的孙女，那个自己游上来的人居然是秋霜，至于被齐长风救起来的人……
戚灼盯着那道熟悉的倩影——都察院御史之女乔疏月。
也是她母后最属意的太子妃人选。
待众人散去，华阳长公主才匆匆赶来。
“你个没脑子的！在这种宴会上落水的姑娘是你能随便救的吗！”
华阳看着宛如一只落汤鸡的儿子恨铁不成钢。
时下民风开放，对女子没有那么苛刻，没有落了水被男人抱起来就失了清白这种事，但若是女方家咬死不放口非要拿着清白之事逼婚，他们就不得不顾及民间舆论把姑娘娶回来。
华阳伸出一根手指死命戳着长孙筝的脑袋，咬牙切齿道：“往日你总说不想成亲，如果这次让姑娘赖上我看你怎么办！”
长孙筝却是不赞同道：“母亲您怎么这样想人家姑娘？有人落水我还能见死不救吗！”
“还狡辩！”
华阳揪着他的耳朵行至池塘前指着这一汪湖水阴阳道：“哟，大善人，你不看看咱家这湖才多大，你就不能找小厮来救？多等一刻淹不死她们！”
她又瞧了立在一旁的齐长风，凑近长孙筝低声道：“你就不能把人都推给齐长风？他官职低微没有根基，今日来的那些都是些心高气傲的贵女，就算让齐长风救了也不会死缠烂打，你可是公主之子，有多少人想攀上你你不知道吗！”
“母亲怎得这么说人家！”
长孙筝不耐烦，拉着齐长风就走。
“儿子先回去换衣服，劳烦母亲处理一下后续事宜。”
“你！”
长孙筝走到半路又回头朝戚灼道谢：“今日多谢表妹，”他说完这句，又面露自嘲地向母亲抛下一句：“忘了告诉母亲，儿子救的是林太傅的孙女，她可看不上儿子，儿子倒是希望母亲不要扒上去。”
“什么？”
华阳长公主有一瞬间的愣神，继而面色一喜喃喃道：“林太傅的孙女……这我可要好好琢磨琢磨。”
虽然她看不上林贵妃那个蠢货，可林太傅是给他皇兄传道授业解惑的恩师，在她皇兄心里的地位绝对低不了。
只要有林太傅在，林家就会一直站在京中权贵的行列里。
只是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还要去安抚那些落水的姑娘家人。
华阳转身瞥向戚灼，没好气道：“多谢永宁了，与你相比，我那女儿倒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
戚灼闻言淡淡道：“姑母不必自谦，平宁只是年纪小，想必姑母还有事要忙，我与世子就不留下打扰了。”
她以极快的速度瞥了一眼落水那地的繁杂脚印，牵着宋瑾辰转身离开。
两人没有言语，待出了公主府宋瑾辰才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戚灼只是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你可知齐长风救起来的那人是谁？”
宋瑾辰摇摇头，除了戚灼，他从未关注过旁的女眷。
“都察院御史之女，若是没有什么差错，她应该就是乾儿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妃？都御史虽是二品大员，可与钱权都不相干，母后为何倾向于她？”
戚灼想着那乔疏月的家室解释道：“我既嫁了你，乾儿身后就有宣平侯府和卫国公府，他的太子妃家世不宜过盛，且乔家家教甚严，乔疏月近些年又名满京城，母后选她不足为奇。”
林家的姑娘，乔疏月，再加上宸妃的妹妹……三个毫无联系的人，为何会起了争执掉进水里？
这次落水，到底是无意之举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公主府内，三人换好衣衫齐齐坐在正厅里，乔疏月目不斜视，微收下颌，端的是京城贵女的风范；而秋霜像是被人看破心思，低着头不敢瞧上首的长公主。
事发之时，秋霜恰好站在边上，她不知为何那两人起了争执，便想着上前拉架，可惜她还未来的动作，就见二人要掉下去。
她自小长在南方熟谙水性，正要救人却看到长孙公子飞奔过来，一时之间计上心头，她索性装作也掉了下去。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居然只有两个人跳下来救人，偏偏落单的还是她！
她直觉没脸，又怕出事，只能自己游了上去，不仅什么都没讨着，还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华阳懒得理另外两人的小心思，只想着怎么让自己的儿子入了林太傅的法眼。
今日在她的地盘上出了这种事，她也不好和人家攀谈，因此等各家来接女儿时只赔礼道歉一番就送了人离开。
乔疏月跟着公主府的侍女出去，临近仪门时，她斟酌再三，还是轻声开了口：“敢问这位姐姐，今日救我的那位公子叫什么名字？我往日似乎并未在京中见过他？”
那位低眉顺眼的侍女闻言抬起头轻声笑道：“姑娘不知，那位是齐长风齐大人，前些日子刚调进京，与我们公子是至交好友，人很是温柔，见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都是一脸笑意。”
乔疏月点点头，似是对侍女的话十分赞同。
她从未落过水，那时害怕极了，哪怕知道有人在救她也是浑身抽搐死死抓着那人不放。
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几丝血迹，是她怕得失去理智时在那人脖子上用力挠的，可就算这样那人还是极其温柔地让自己抱紧他。
现在忆起落水的场景，乔疏月已经记不清那时的害怕，只记得身后人宽阔温热的胸膛。
她又看了一眼她落水的方向，思量半晌才转身离开。
国公府门前，戚灼下马车见偏门来来往往搬行李的人好奇道：“这是谁？”
青荀上前询问门房，得了消息回来禀报：“禀公主，是老太君的侄孙女带着小公子入府探亲。”
侄孙女？
戚灼好整以暇的看着宋瑾辰的脸调笑道：“还真是巧了，上午刚刚念叨的人现在居然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