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晓婵。”
雷煞言语轻淡，顿了顿又道，“晓婵，我求你件事。”
雷晓婵一愣，随即嫣然笑道：“怎么用‘求’这么严重啊。你可是我的雷煞哥哥啊，晓婵但凭吩咐。”
“好。那么，今天咱们聊的一切，对谁也不要再提起了。好吗？”雷煞特意放慢速度强调，“尤其是，你父王。如果他问你，你也千万不能告诉他，我知道了暴子换过指环的事。”
“好……”晓婵不解，“可是，为什么啊？”
“别问那么多了。你答应我就好了。”
“好吧，我答应你。”
雷煞拍了拍晓婵的肩膀，转头唤来飞骑守月，飞往千宿殿。
千宿殿内，孟照与雷野正在喝酒。
听闻孟冬儿和雷花犯从太华回来了，雷野和孟兰一直在劝孟照去医圣门看看，服个软，哄一哄，说几句好听话。孟兰甚至将几件胭脂配饰等小礼物都帮哥哥备好了。
孟照被说动了。
只是刚站起身来，他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一股杀意，不禁皱起了眉头。
“雷煞问安神君，问安雷野王。”雷煞的行礼问安没有一丝毛病，但是气场却格外强势，煞气扑面。
孟照一时有些恍惚。
他想起三年前雷煞第一次走上千宿殿时的样子。步伐踏实，身姿笔挺，颇有氏族公子的端庄之风，又有军中少将的孤勇之胆，也带着一股气场，强势但却光明的气场。
不知从何时起，光明不见了，变成了煞气。
“呵，你父亲给你起的这个名字还挺有远见。”孟照随口慨叹。
“煞儿，何事？”
雷野抬头笑问。而那只名唤“宝贝”的肥腮鼠却跳到雷野肩头，龇牙咧嘴地冲着雷煞做恐吓状。
雷煞微微一笑。
好像每次见到雷野，这只鼠都对自己很凶。原来，雷野王脸上的亲切只是假面。而这只鼠脸上的，才是他心里真正的表情。
“煞儿是来请问神君和雷野王，我父母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雷野对孟照对视，孟照率先直截了当道：“证据不足，不能平反。”
雷煞昂起头。对于这个答案，他早有心理准备。
孟照神君究竟知不知道真相呢？他是被蒙蔽了，还是……
雷煞不敢赌。
即便孟照神君知道雷野残害忠良，也会护着他吧？毕竟雷野可是他的妹夫，是他的军王，是他密不可分的臂膀……
“狼崽子。别拿这个表情瞪着我。”
孟照指着雷煞叱道，“你父母的事，我与雷野王已经商量过了。虽然我们心里都相信正闲法师是冤枉的，但如今翻遍各川各州也查不到当年那凶手的半点消息，还搞得军营里惶恐不安，再这样下去，就得不偿失了。所以……”
“得不偿失？”雷煞尖锐地打断，“在神君心里，什么是‘得’？什么是‘失’？当年的枯原，从法师到副将，十几条无辜枉死的忠魂！真相在您的心中，就如此不值一提吗？”
“放肆！”
孟照气得胡须震颤，扬起手来，“啪”地给了雷煞一耳光。
雷煞摔倒在地上，蓝眸中闪着白光，倔强地瞪着孟照。
“煞儿，你冷静一点。神君也是为全军大局考虑，你要理解他的难处。”
雷野好言宽慰道，“最近关于当年凶手以及异族奸细的追查，确实引起了不小的军心动荡。你知道的，咱们蒙斯汉虎狼军之所以所向披靡，靠的就是团结。一旦军心散了，互生怀疑，那咱们的军魂就丢了，就会变成不堪一击的软沙。倘若鲜涂来攻，咱们如何抗敌？”
孟照看着雷野絮絮叨叨的样子，闷哼了一声。心想，你对这狼崽子可真有耐心。
雷煞凝视着雷野那只冰蓝色的独目，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推断是不是错了。
这可是雷野王啊！
从小到大，一直都与父亲称兄道弟，又对自己疼爱有加的雷野王。就连龙马守月，都是他送给自己的成年礼物。
雷煞站起身来：“既然你们相信我父母是冤枉的，那为何不直接为他翻案平反？”
雷野轻叹道：“在天虞时，神后说得在理。空心针只能证明正闲法师是死于他杀，并不能证明他没有通敌鲜涂。毕竟黑纸白字摆在哪儿，如今也无法判别真假。当初的事情牵涉了那么多文武，神君要翻案，总不能就凭一句‘我自己相信’就行了，总得有能够令七川九原都信服的理由吧？”
雷煞惨然一笑：“哼。几个月前，在狄老面前，你们还都是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现在却又拿得出新的大道理。反正嘴长在你身上，你怎么说都行。”
“嘿——你这狼崽子怎么谁都咬啊？”孟照又忍不住叱道，“雷野王是正闲法师的知己好友，他对这件事情的上心程度不亚于你。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各川各原奔波查案，你不知道吗？当年你父母事发，也是他极力保全你的性命，将你带来虎狼岩。怎么我虎狼岩这几年竟是养了一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吗？”
“大哥言重了。”雷野见孟照发火，急忙安抚，“煞儿只是关心则乱，一时出言无状。你也知道，他平时一向都是很有礼貌的。”
雷煞一时无语，低头沉默。
孟照消了消气，继续自己原本想说的话：“我的意思，你可以去西岐将你父母的棺椁接回来，在蒙斯汉好好安葬，修墓立碑。你爱葬哪儿葬哪儿。但是平反的事，就算了吧。你也别太执着啦。我和雷野王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是罪臣之子，这就够了。”
“多谢神君。”雷煞仍旧低着头。
不然他还能说什么呢？眼下能接回父母的棺椁也算是好事。
之后的事情，徐徐再图吧。
“煞儿啊，我有个想法。”雷野一手扶上了雷煞的肩膀，“不如把你外派到白狼川雷格将军手下，历练两年。你可愿意？”
“嗯！这个主意好。跟他商量什么，就这么定了。”孟照扭过头来，“雷煞，我看你这几年离了军营，被拘在少主们身边，积累了一身煞气无处发泄。回去军中继续摔打摔打也好，省得整日胡思乱想。”
“是。雷煞遵命。”
“行了，还不退下？”孟照翻着白眼。
“是。雷煞告退。”
见雷煞出了千宿殿，孟兰赶忙上前道：“让煞儿耽搁了些时间。现在天色已晚，大哥快快启程吧。”
“启程？干嘛？”孟照懵道。
“去医圣门接大嫂回来啊。”
“哦……”孟照这才想起来。“嗨，算了。我现在心情不好，没准见面了我俩再吵起来。改日再说吧。”随即又抱起了酒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