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华租住的，是一间还算不错的卧室。
只是这样的卧室，在杜斐眼里看起来，也是相当简陋的。
杜斐进门，环顾一周，再皱眉看着轻手关上门，然后反锁的赵月华：“这里，没有卫生间？”
“我不喜欢卧室里有卫生间，这事儿你不知道嘛！”赵月华微嗔地看他一眼，然后走到阳台边，拉起窗帘：“有阳台，我就很开心了。”
杜斐看了看那个巨大的落地窗，和下半截封得严实的铁栏杆，紧皱的眉头总算是松了点：“就这样的一间卧室，还要三千多？”
“准确地说，是三千六。”赵月华笑：“不过也没办法，天大地大，都大不过家。谁让天大地大，租房子的最大呢？”
杜斐不说话了。
他看了看周围，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呆呆地看着赵月华把窗帘又拉上，然后也走到他身边，左右看看，坐在他对面的床角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子诚，我从来没求你过事，不过……”
她迟疑了下，没说出后半句。
“你想让蓝柏，买下这家租房中介公司？”杜斐挑挑眉，问。
赵月华沉默，然后点点头。
杜斐环顾了下周围，淡淡道：“这样的住处，一间就三千四，那他们的服务费是多少？”
“1个月的房租，每年。”赵月华轻声道。
杜斐再挑了挑眉：“也就是说，房租要另加8.3%左右的服务费。这生意做得好呀，都比银行利率高了。不对……”
杜斐环顾下四周，想了想，才轻声道：“你们是分租，所以，这每个房间的价格上，他们也是有操作空间的，对不对？”
“是。”赵月华没再掩饰，叹了口气：“我来住了几天，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住在一座贴满了人民币的房间里，轻轻磕一下，碰一下，就是伤。所以……”
“所以，其他的房客会更珍惜自己的房间。这样一来，这里的房子会保养维护到极致。”杜斐掏出手机，快速地翻查着一些什么，然后笑眯眯地拿起手机，亮给赵月华看：
“这是刚刚查到的，这套房子房东每个月能实际收到的房租费用，是7500元。我刚刚看了下，这套房间里，属你的房间最大，但另外两间也都还不错，尤其是03卧，那应该是把阳台隔断出来，做的卧室，所以面积大，方正，也带了一个阳台，对吧？”
“是。”
“那他的房价，应该就不比你低多少。”
“对，他比我的还贵些，四千零五十，多个零头。”
“那这样的话，你们两个加起来，就是7450了，基本能够把需要给房东的租金填平。那个02卧室的，我观察了下，应该是正常的卧室，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房间，对散客来说，是最好租的。”
“不错，便宜，也安全，也放心。”
“所以就算便宜，也不会便宜太多，四百？五百？”
“嗯，差不多。”赵月华点头：“差不多就是两千六百多这样。”
“这两千六百多，就是每个月净赚的了。”杜斐就冷笑：“一套房子，里外一倒手，净赚2600，12个月，就净赚块，这还没带他们的服务费。
他们的服务项目，都是什么来着？”
“每个月过来打扫两次，另外如果水电坏了，直接修一下，换一下什么的。”
“这个机率也并不大。”杜斐淡道：“家政服务，按一次上门80块，每次服务一个半小时来算，也就是一个月160块，3个小时人工的支出而已。普通钟点工现在的收费，基本都是50-60左右浮动，像你们这样的房间，只打扫下，擦洗下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完成……”
“不，你算错了。”赵月华打断他，轻声道。
杜斐挑眉：“怎么，他们还来深层打扫吗？可刚刚那个小姑娘打开了冰箱，我有扫到一眼里面，并不特别整齐。但地面上显然是今天打扫过的，垃圾袋也是新换过的，带了他们的品牌LoGo，所以明显是今天过来打扫过，他们的打扫显然并不深。”
“对，他们没有深层打扫。”赵月华淡淡一笑：“因为他们也不必打扫深层。他们只打扫、清理公区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以及卫生间、厨房这些等的桌面、地面等。冰箱、厨柜等这类家具家电内部，他们是不打扫的。
所以，你算错了，他们来扫一次根本用不上一个半小时，顶多45分钟就可以完成。”
赵月华笑着看皱眉的杜斐：“我不止一次掐过表算他们时间来的。很确认这件事。”
杜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往她身边一坐，环着她的肩膀：“这家公司，我想买了。不过……战略设计的人，可能要换一换，你觉得呢？”
赵月华看看他：“不换老板？”
“暂时先不换，观望一下。”杜斐淡淡道：“望气知根，从现在这些普通租客们，对这个企业的依赖，就可以看得出，他们这家企业创立的初衷，是好的。只是……”
杜斐垂眸，轻声道：“任何事物，在发展的过程中，难免都会遇到一些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别有用心的企业驾驭者。”
赵月华歪着脑袋看他：“做为一个打工人，我可不喜欢你这样看他们的方式。”
“那我就换个态度，好不好？”杜斐笑：“我给这个老板一点时间，三个月，三个月怎么样？”
“实习期？”
“实习期！”杜斐朗声笑着，亲亲她的面颊：“如果他实习期内，还是没办法找到自己创立这家企业的初衷的话，我就让他离开，怎么样？”
赵月华笑着点点头：“那……战略设计的人，你要怎么处理？”
“嗯……让他们去南非吧，从基层做起。”杜斐微一思考，就笑道：“如果他们愿意留下的话，那就去南非学习一下。”
“你就这么有信心，人家一定会留？”赵月华不赞同地往后一靠，斜着眼看他：“没人会想走下坡路的——即使是给他们留在蓝柏的机会。”
“正因为是留在蓝柏的机会，我才更有信心，他们会愿意留下来。”杜斐笑眯眯地道：“会为了自己的年终奖和分红，而算计同为打工人的同类，到这种地步的人，我不觉得，他们有那个抛弃蓝柏这么大一棵大树，从头再来的机会。”
杜斐看着赵月华，轻声道：“宝贝，这是我想让你明白的第二课——会想出这种方案的人，大概率，都是寄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