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月这个决定的直接结果，就是在下午四点半，杜斐做完手术，戴着眼罩，准时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听到老爹杜长勇，很高兴地告诉他：
“华月干得漂亮！这一场新闻发布会，把咱们蓝柏的整体市值，直接拉涨了4个百分点！”
杜斐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她主打的，还是蓝柏集团是吗？”
杜长勇连连点头，完全忘了儿子还戴着眼罩，四个小时之后才能摘：“可不是？聪明孩子。真是聪明孩子！”
他感慨着，挽起衣袖，跟几个护士一起，亲自上手把儿子扶到病床上，看他躺好，才拍着他的手背道：“你选对人了。”
晋京生也在旁边看着电视新闻，一边感慨：“不过就是有点可惜，新闻发布会上没怎么提这个新药的功效。不然又是一个好的宣传机会。”
“老晋哪，这就不是你的领域了。”杜长勇笑吟吟地走到一边，拉过椅子坐在儿子床边，看着一个小护士给换上鲜花后离开，这才道：“如果新闻发布会上只关注新药，那无论那孩子安排多强大的公众舆论监督力量，都会给那些对手，留下发挥空间，说咱们是为了宣传而刻意营造舆论事件。
但现在华月光明正大，模糊掉了这件事里新药这件事的存在，而把重点放在子诚试药这个行为的本身意义上，就是在借这件事，打造蓝柏集团整体的正面Ip形象了。
有什么事情，能比食品安全和药品安全，更让大众关心呢？
在这种事情上，对手出了一张烂到不能再烂的底牌来欺骗大众，与之相反，我们直接亮出了最高级别的王牌去试药……
而且还用公信力最高级别的第三方监督新闻发布会，来佐证我们的态度诚恳，和事件真实……”
杜长勇笑吟吟地看一脸恍然的晋京生：“你觉得，哪种宣传方式的收益最大，最长远？”
晋京生啧啧两声，看向床上的杜斐——虽然他也知道杜斐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但他还是露出一脸感慨：“小子，你找对人了。”
杜斐唇角勾得更大：“爸爸还没说完呢，华月这件事办的，可不止是光顾着长远收益了——她可是连晋叔你这边儿的新药宣传，也安排好了。”
“啊？”晋京生眨眼，看向杜长勇：“是这样儿的吗？”
杜长勇笑呵呵地点头：“这人哪，都有好奇心。越是真实事件里，那些被模糊带过的事情细节，大众就会越好奇，越有挖掘细节真相的心理。”
“吃瓜嘛，谁不爱吃全套呀？”一边跟着一直旁听的晋京生助手，一个年轻小伙儿忍不住笑了：“越真实的事件，当然越想知道细节啦！”
“就是这个理。”杜长勇笑眯眯地点点头：“越真实的事情，大家越想知道细节。再加上子诚这个身份搁在这儿，又请了第三方，做这么高级别的新闻发布会，那社会大众，就越想了解细节。
而且这件事中，最被大家关注的细节是什么呢？那肯定是咱们子诚用的是什么新药，好到什么地步，安全到什么地步，居然让他敢亲自去试。”
晋京生立刻明白了：“对呀！这一来，大家可不都把焦点开始放新药上了……”
他话还没说完，齐漠然就急匆匆地敲门进来，向杜长勇和杜斐汇报：“港岛那边已经有集团客户打电话过来询问杜总试药的事情了。他们对新药很感兴趣，明天他们老总会亲自带队，飞来A市跟咱们面聊。那杜总这边……”
“你去聊。”杜斐早有准备，淡淡道。
齐漠然抹了把汗，摇头：“我肯定不行了杜总。”
众人一怔。
杜斐却立刻明白过来：“大陆这边儿的客户也来了？”
“对，还是国字号那部门的。”齐漠然笑，也不知道是该摆出激动的脸好，还是疲惫的脸好：“顾小姐这一把火烧得，可真是旺到极点了。
新闻发布会刚开到一半，那位部长就直接打电话过来，点名要今晚过来探望杜总您，顺带看下新药。
说是……”
他看了眼饶有兴趣的杜长勇，和一脸期待的晋京生，苦笑：“说是正好今年在研究青少年近视率的问题呢。这种新特效药，要是能多留一点给他们的话，那将来就不发愁孩子们的视力了……”
杜长勇挑眉：“多留一点？这个一点，是多少？”
“70%或者……更多……”齐漠然越说越小声：“毕竟，是打算进基础保障体系的……而且，那位还跟咱们提了一嘴，说兹事毕竟体大，今晚他就是来，敲定了这个药，也不敢就吐口价格了。
肯定……还是得后面走正常流程的……”
“这群老狐狸！就知道他们会给我下套！”杜长勇笑骂：“走他们那正常流程？你这新药价格，还不得被扒个七八层皮？”
“下就下吧，只要真的是能落到实处的。我倒真不怕他们下。”杜斐反而很平静——这件事，早在他预料之中：“港岛那边，跟萧说下，看看他能不能抽时间，实在不能，家乐去也就够了。
海外的，都交给若若。你跟着爸爸，专心应对国内这边儿的需求。”
“好。”齐漠然点头：“那澳岛和台岛那边的客户……”
“澳岛客户政策比照港岛，甚至可以略高一点，需要总裁令特批的话，自己写了给我签就行。台岛的客户，我们一概不接，他们但凡想要，让他们去找那位部长去。”杜斐冷淡道：“另外，日本那边也不接，同照台岛。”
“明白！”齐漠然应了一声，转头离开。
杜长勇转头，看着床上的儿子，感慨：“你这样的话，可不太讨人喜欢哪！蓝柏以后的生意，在那边儿可也就难做了啊。”
“生意做大到这地步了，就没有好做的。”杜斐平静地在一片黑暗中，凭着回忆，勾勒着顾华月的笑脸：“就像，我们在这世界上，总有一半的人不会喜欢我们一样。”
“我发现跟那孩子在一起之后，你这支事行章的，越发绝决了呢。”杜长勇意外。
杜斐淡淡地笑：“遇事不决，心念便杂，心境也就不清透了。
心境若不清透，看这个世界，就总得带上那么一二分朦胧的，自己心的影子。
这对人行于世，可不是什么有帮助的事。”
杜长勇挑眉，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