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笠在草丛里默默地看着，念头千转万转。
眼前这个曾经在丹巴见过的妖女，不但害惨过林芝，也害惨过钟离意。他一直很想与之决一死战的对头，此刻就在眼前。
但是他同时也知道，自己的修为现在根本对付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该说不说，这个妖女的容颜确实很顶，能够摄人心魂。相比之下，宗门的任可意都显得黯淡无光。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个妖女作恶多端，的确很让人心动，让人心魂荡漾。
“这个就是曾经把你打伤的朱小小。”段笠悄声告诉钟离意。他突然想起，她其实一直并没有见过朱小小。
钟离意点了点头。她的瞳孔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朱小小站在杜柏面前，一直逼视着他。
杜柏不知不觉退后了几步，渐渐丢失了刚才那般理直气壮和淡定。
段笠明显看出他身体有点酥了，显然是心魂受到强烈影响。
杜柏一直后退，朱小小一直逼近。两人慢慢转过了一定角度，现在段笠三人只能看见他们两人的侧颜。
过了一会儿，朱小小终于开口了：“你应该是第一次见我吧。知道我是谁吗？”
杜柏摇摇头苦笑：“在下初来乍到，确实不知道您是哪位。”
“不知道就好。”朱小小微微一笑，转向陆领队，“拿一支笔和一张纸吧。”
陆领队遵命，转身出门去了。朱小小继续盯着杜柏不说话，好像能看穿他一切似的。
杜柏也坚定地迎着她的目光，到后来渐渐有点飘忽不定了。
段笠三人都感到好奇。
“她现在想干什么呢？”钟离意悄声问，“差点把我害死的，真的就是她吗？”
段笠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现的修为太高，除了木道长，我们都对付不了她。我想她可能要审讯吧。”
钟离意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拳头紧握，指尖戳进肉里，微微打抖。
过了一会儿，杜柏先打破沉默：“姑娘年纪轻轻，却能呼唤陆领队，想必是宗门长老级别的前辈吧？”
“前辈这个词不敢当。”朱小小环抱双臂，微微冷笑，“听说你是新来的？”
“正是。莫非姑娘也怀疑我是逍遥宗来的卧底？”
“别怕，我只是例行问一下，留个书面证据而已。前辈放轻松便是。”
杜柏还没说话，朱小小已经转过身，坐在他对面的床沿，神态闲散地打量着四周环境。
正在这时，房门推开。身材高大的陆领队拿着纸笔重新进来了，摊放在窗前的木桌上，恭敬地站在朱小小旁边。
“你去问吧，我在这儿看着。”朱小小说道，“让一个弟子在旁边记录。”
“是。”陆领队拱手，随即招呼一名弟子坐到桌前，取好笔墨，不管什么都如实记录。
杜柏深吸了口气，等候着陆领队再次询问。
段笠三人一动不动地埋伏在草丛里，紧闭气息不做声，同样心里紧张，不知道朱小小到底想搞什么鬼。
“我再来问一次，你不要嫌麻烦。”陆领队拍拍杜柏的肩膀，安慰着他，“如果确实证明无事，那也就翻篇过去了。”
“好。你们询问便是。”杜柏点点头。
“好，那就开始。总共两个问题，你为何选择加入我们阴阳教？你真的不是逍遥宗派来的卧底吗？”
又是刚才一模一样的问题。
杜柏长叹了口气，无奈笑笑：“刚才都说过了。我并不是逍遥宗的卧底，我也不是为了长生修炼而来，我只是想拜入宗门，赚一份灵石补贴家用。
“再加上我们村子常年受到山贼的侵扰，我想练一门功夫保卫村子。而众所周知，想进入逍遥宗，不但需要很高的修炼资质，同时也需要人脉和财物作为厚礼，才能买到名额，否则是进不去的。所以我选择了阴阳教。”
杜柏熟练地把这一套说辞重述了一遍。
陆领队点点头，什么也没再问，只是看了看弟子的笔墨记录。确认无误后，他把那张纸交给了朱小小。
她接过手，略略看了几眼。
“杜前辈，你确认说的都是实话，没有欺骗？”朱小小又问了一遍。
“确认无误。”杜柏理直气壮。
“如果欺骗了怎么办？”
“那便以宗门对待叛徒的方式，处置我便是。”
朱小小轻轻一笑，把纸交给陆领队：“让弟子把他刚说的这句也记上。取一张新纸，准备继续记录。”
“是。”陆领队如实照办。
段笠三人在外面都看懵圈了，不知道朱小小要耍什么花样。但直觉告诉他们，一定没好事。
不是都问完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再问一遍吗？段笠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名负责记录的弟子已经取好笔墨，重新取了一张纸，准备好记录了。
屋内屋外的人都看着朱小小，一时间鸦雀无声。
“那还是我继续问吗？”陆领队问道。
“不用，你休息吧。”
朱小小说完，依旧坐在床沿。
随后，她结起了手印。
动作姿势变换非常快。
段笠三人都是大吃一惊。屋内的弟子们都不约而同往后退到墙边，连陆领队也悄悄后移几步。
大家都知道她要催动心法了。
片刻不到，朱小小的瞳孔突然放出强烈的十字星红色光芒，全身被一层深红色光环罩住。她紧紧盯着杜柏的眼睛。
杜柏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声音变得非常凄厉，紧紧地抱着脑袋，转身就往墙上拼命撞。
段笠和钟离意都被吓得心脏砰砰直跳，腿脚有点软。两人的手不知不觉地紧紧握着。
石钟鸣依旧岿然不动，只是皱紧眉头，注视着里屋。
瞳孔这道可怖的红色十字星目光，以前在墨尔多神山地牢里面也见过……段笠暗暗心想。回想起那个场面，他永远也忘不了。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杜柏没有像之前地牢里面那个倒霉弟子那样骤缩成石头，而仅仅只是剧烈痛苦呻吟而已。
朱小小依旧瞳孔闪着光芒，全身罩着光环，慢慢起身走到杜柏面前。
里屋里面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只听到杜柏的凄厉叫声。
然而等朱小小站在了杜柏面前，只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便不再喊叫了。
杜柏跪在朱小小面前，垂着头，像是忏悔认错的教徒一样。
“你是逍遥宗过来的卧底吗？”朱小小轻笑一声，俯视着他。
“是的。太行逍遥宗罗森派我过来的。”杜柏语调平静，毫不带犹豫，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