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笠感觉身体一阵强烈的失重，“垂……垂危？？”
吴长老冷冰冰地盯着段笠，什么话也没有说。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暴怒，更多的是痛心疾首。
“你这个小师妹，真是个倔性子。她一听说木道长决定让你去丹巴历练，要找个人暗中跟随保护，她就不由分说抢着非得要去。
“她也不想想，自己才筑基期二重的实力，能保护得了谁？她不管，硬说自己很久没出去走走了，要下山看看，老待在山上快憋死了。没办法，我就答应她了，说服了木道长。
“唉，早知道她现在落到这濒危的下场，我当初就应该坚决不让她去新都桥。现在她只能一直留在新都桥了。”
说到这里，吴长老忍不住背过身躯。
背影能看出他正在不断抽搐。
段笠使劲用指甲戳着手掌，竭力提醒自己不能情绪崩溃。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小师妹她现在新都桥哪里呢？”他努力用一种平静的状态说话，“我想去看看她。”
“这不关你的事！”吴长老突然暴怒，转过身来指着段笠怒吼，“早知道你是个心怀二心的叛徒，我一定不会让她为了你去白白送死的！你就应该独自烂在墨尔多神山！”
段笠瞬间就上头了：“你这是污蔑，对我的侮辱！我可是被逼到绝路的，并不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想拜倒在朱小小门下的！”
“你想说那个魔女强迫着你，传授你阴阳教的心法？这话你自己听了信吗？”
“当时在丹巴的情形，我要是不顺着她的意思，她是绝对不会让我活着离开的！不得已我才说我是去投奔阴阳教的！
“我知道了，如果我那几天葬身在丹巴了，你才会满意，对不对？来到逍遥宗，你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我，无论怎么做，你都觉得我没有修炼天赋，配不上逍遥宗，对不对？
“你从来都没有传授过我任何打坐修炼的心法，我的修为全是我自己摸索，以及钟离意帮助之下才突破瓶颈的，不然我昨天就该淘汰下山了。这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目标，对不对？如今我不但通过了，而且还晋级了，你很不高兴，对不对？
“现在你看我没有死在丹巴，没有死在朱小小的掌心下，而是平安回来了，你就觉得很不应该，对不对？”
这一番话下来，本来吵闹的修炼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乎每个人都把段笠这番诉苦听进去了，一个个低下头来。
吴长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好几次很想反驳，但竟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大概是自己也觉得确实有愧，他的暴怒情绪不由得缓和下来，又是痛恨，又是怜惜地看着段笠。
段笠来逍遥宗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见到吴长老向自己示软。
吴长老的语气也不知不觉平和下来，“你说你在丹巴是受了那个魔女的要挟才练他们的心法，谁能证明？”
段笠脑子一片发懵。
当时在大小金川就他和朱小小两个人，哪还有谁能证明？能证明的人早都死了。
突然，他脑子里一亮：“是了，钟神通师叔可以证明！木道长也可以证明！他们都允许我在特殊危急情况下便宜从事的！”
这话一出口，弟子和长老们又交头接耳起来，觉得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东首的年迈长老一直没吭气，现在突然发话了。
“便宜从事？倘若人人都可以便宜从事，那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倒向敌人？
“何况你说的这两位都是位高权重，法力高强的道长。别说你一个新入门不久的弟子，就连我们众长老平时非急事的情况下也难得一见。你这个谎言，似乎漏洞也太大了吧。”
一些弟子们听到此言，又纷纷觉得这个东首长老说的不无道理。
段笠慢慢转向他，“不知道这位长老怎么称呼。弟子这次前往丹巴，是跟林芝一起去的，是在李千秋长老的推荐下直接到新都桥面见钟神通师叔的。
“我们在新都桥当天就见到了朱小小，只不过我们没认出她，她也不知道我们身份。
“后来我们在墨尔多神山地牢跟她交手了，如果不是亲身所见，根本想不到她的法力有多么恐怖。她能在远距离用目光便让三名随行的弟子变成三块花岗石，我们逃脱简直是万幸。
“后来我又在墨尔多寺和大金川两次亲眼目睹我们逍遥宗的弟子被她一剑斩杀，连还手机会都没有。
“只不过她一直都不知道我是逍遥宗的，或许时时刻刻都在怀疑，但从未找到过证据。所以我只能假装拜入阴阳教门下，为的是不让她起疑心，从而自己顺利逃脱。
“你们在场所有的弟子和长老们，恐怕没有一个人曾像我这样，面对面跟那个朱小小打交道，并且每天吃饭饮茶练功吧？倘若换做是你们，扪心自问，你们觉得自己能活着走出来吗？
“说了这么多，我就只想说我自己完全是情形被迫才拜入阴阳教的，学了点皮毛。如果换做你们，会怎么做？难道以死相争，在丹巴做无谓的牺牲，这个就是证道的表现吗？”
场面又冷淡了下来，没人反驳。
一时间大堂外面鸟语花香。
东首长老紧紧地盯着段笠，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鄙人不才，曾经也是去过丹巴和墨尔多神山的。段笠，既然你说去过，那斗胆请教一下，墨尔多神山地牢是怎么样的？
段笠正要出口，突然一阵冰凉凉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那里的地牢四周遍布巨石。有许多各式各样的牢狱，其中，无相牢之中有三十六尊金身人像，每尊金像里面可以容纳一人。
“被锁在里面的人动弹不得，只能透过金像上的小孔瞪着外面，通过小口接受牢狱食物，其余时刻只能从头到尾蹲坐其中，无法动弹，直至身心崩溃。不知道对于这个回答，熊长老满意吗？”
段笠和所有人一齐往向声音来源。
林芝站在众人的视线焦点之下。
她一步一步走了进来，站到段笠的身旁。
这对实力出众的少男少女站在一起，仿佛突然间光芒万丈，令所有弟子们都敬畏了起来。
“不错，林芝姑娘说的一点都没问题。”东首的熊长老不得不点点头，“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很简单。在丹巴的那几天，在下一直都被困在墨尔多神山地牢底下。”林芝冷冰冰回答，“是段笠最后将我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