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关键时刻，卫江南不留在武警支队驻地亲自审讯犯罪嫌疑人，反倒扭头就走，他去了哪里呢？
去了云东区委区政府大院。
市长龙雨泽亲自过去了。
就在云东区委小会议室坐等。
雨泽市长脸色极其严肃，眼里跃动着火苗，不过细心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火苗之中，夹杂着一丝兴奋之意。
得到电话通知的云东区委区政府主要负责同志，陆陆续续赶到小会议室，一个个气喘吁吁的，脸色很不好看。彼此对视着，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震惊和恼怒之色。
恼怒多过震惊。
这种情绪，甚至直接在区委书记尚宝喜脸上带了出来，沉着脸，叫了声“雨泽市长”，就一屁股在龙雨泽左侧第一个位置坐下，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龙雨泽眼里闪过一抹怒色。
尚宝喜的跋扈，在整个奉城下属各区县委书记之中，都是出了名的。
当然，尚宝喜有牛逼的理由。
他曾经是市委书记杨鹤来的秘书，跟随杨鹤来很长时间。杨鹤来对他极其信任，每次调任新职，不久之后，都会将尚宝喜调过来。
甚至有传言说，尚宝喜是下一任市委秘书长人选。
至于卓汉卿，自然会另做安排，杨鹤来也不会亏待他。
所以，很多区委书记县委书记在和尚宝喜打交道的时候，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将他当成上级领导来对待，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会礼让尚宝喜在前。
尚宝喜对龙雨泽这样的态度，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在奉城，还真没几个有分量的负责干部把龙雨泽正经当成“二把手”来尊重。
杨鹤来太强势了。
有个别“地下组织部长”私下里分析，正因为杨鹤来太强势，所以上边才会把龙雨泽调到奉城来当市长。
据说，其中有辽东省委书记李承民的意图。
通常而言，省里和省会城市之间，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关系。理论上，省会城市当然要服从省里的指挥，但实际上，并非如此简单。
尤其奉城是副省级城市，和东郡一样，两大副省级城市和省里的关系，是既合作又“博弈”，往往会有一些矛盾需要调和。
大方向上，自然都是一致的，可具体到一些实际的问题，也存在分歧。
而且，副省级城市四大班子的人事任免权，都不在省里，而直属中管，这就导致省市之间的“博弈”有时候还会比较激烈。
杨鹤来强势异常，不管谁跟他搭班子，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承民拿着这个情况也比较头疼，索性就暗中推了一把，将龙雨泽调到奉城来当了市长。希望借助龙家的力量，来制衡杨鹤来。
结果杨鹤来压根就不吃这一套，对龙雨泽的态度，还是和对前任市长一样的，没有丝毫要让步的意思。
逼得龙雨泽再“搬援兵”。
卫江南能够顺利出任奉城市政府党组成员、市公安局局长，自然也是得到李承民首肯的。
要不然，承民书记搞不好就要被人“看笑话”了。
到了这个层面的官场人际关系，往往是非常复杂的，远不如普通人想象中的那么“壁垒分明”，彼此之间的“博弈”与合作，往往也会跟着情况的变化而变化。
不过这种复杂的关系，自然不适用于杨鹤来与尚宝喜。
他俩是“主从”关系。
当然了，尚宝喜再跋扈，最基本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了不起就是给龙雨泽“甩甩脸子”，过火的话一般不会讲。
但等卫江南进门的时候，尚宝喜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
卫江南只是刚刚和龙雨泽点头打了个招呼，龙雨泽都还没来得及让卫江南入座，尚宝喜就已经阴沉着脸开口了。
“卫局，你们公安局现在办案都这样子了吗？”
“事先不给我们区里打招呼，数百群众聚集，直接就开枪杀人？”
“我就想请问一句，万一伤到无辜群众，怎么办？这么严重的责任，谁来承担？”
已经赶到会议室的其他区里主要领导，大多数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听见也没看见，只有两个人和尚宝喜一样，目光烁烁地盯住了卫江南。
毫无疑问，这两个必须是尚宝喜的亲信心腹，关键时刻，必须和“老板”保持一致，对卫江南“怒目而视”。
卫江南瞥他一眼，理都不理，自顾自走到龙雨泽身边。
但是，龙雨泽身边已经没有位置了。
左右都坐了人。
好在龙雨泽的秘书非常机灵，赶紧给卫江南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就搁在龙雨泽身边，硬生生地挤入到龙雨泽和云东区区长蒋英羽之间。
蒋英羽是位四十岁出头的女同志，见状急忙将自己的座椅向旁边挪动了一下，还向卫江南露出一个非常温和的微笑。
不用怀疑，这样的干部配置，也是杨鹤来有意为之。
尚宝喜事事处处，以杨鹤来为榜样，将杨鹤来的强势霸道，学了个十足十。
为了确保尚宝喜在云东区“一言九鼎”，杨鹤来索性就给他配了一位女同志做搭档。
蒋英羽这个云东区区长的话语权，可想而知。
现在来了一个同样强势非凡的卫江南，蒋英羽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卫江南示好。
事实证明，蒋英羽区长的下意识一点都没错。
卫江南不徐不疾地坐下，这才望向尚宝喜，淡淡说道：“尚书记，根本就没有群众受伤，哪来的什么责任需要承担？”
尚宝喜憋了一下，立马就意识到自己遇到“话术高手”了。
什么叫“话术高手”？
那就是根本不顺着你的意思来谈，上来就抓主动权。
水平最差的“话术”，就是总顺着别人的意思来辩解，一开口就把主动权拱手交出去了。
“卫局，我说的是万一……”
“没有万一！”
卫江南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事实就是，持枪犯罪分子全部击毙，围观群众无一人受伤。”
“难道尚书记一贯都是撇开事实不谈吗？”
“我是市公安局局长，公安局的任何行动，当然都是我来做决定！”
你尚宝喜一个区委书记，也配质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