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
她一边往纸袋里吐着嘴巴里的绿豆，一边断断续续道：“这也……太难吃了吧！”
林凡音专注在干饭上，根本没有去理会方依和阿瑞的事。
方依的举动让阿瑞顿了一下，那食物对他来说，是一种生命在放弃自己的生命，供养着他的生命。
所以他是带着极大的感恩心和虔诚心来品尝这带芽绿豆的，可方依却这样对待食物。
他看着方依，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记起洒大师说过的话：每个人都在干自己那一刻想干的事。
食不言，寝不语。
方依看着继续在默默吃绿豆的阿瑞，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还修什么仙啊，这人生，还有乐趣吗？
“阿瑞，你平时就吃这些？不放油，没有盐，不煮熟……”
阿瑞没有回答她，直到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后，他对那剩下的发芽绿豆做了双手合十的动作后，才回应着方依的问题。
“对。”
“那……那你就没有想吃其它食物的冲动吗？比如香喷喷的猪脚，大块的红烧肉，酸酸甜甜的咕噜肉……”
阿瑞摇了摇头。
方依有些失望起来，“哎呀，这样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呀？”
“人家的乐趣已经不在这些粗俗的物欲中了。”
林凡音吃完了那桶泡面，接话道。
方依便将聊天对象转移到了林凡音身上，问道：“换作是你，你受得了吗？”
林凡音想了一下，摇头道：“目前还受不了，我现在还有欲望，要什么就能买什么，实力允许，但谁知道以后呢。”
“但难保哪一天，我就会对这个世界中的一切物质都失去兴趣的，到那时候，我可能也会像阿瑞一样。”
方依撇着嘴，不乐意道：“我可不想我身边的人都去当了和尚、尼姑。”
林凡音笑道：“谁说我要当尼姑了，阿瑞也不是和尚呀，不信你问问他。”
方依别过脑袋，看向阿瑞。
阿瑞微笑着解释道：“我们跟着洒大师，没有任何宗教、派别之说，我们对身份没有认同感，就只是单纯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方依托着下巴，用夹子音说道：“你说的好深奥哦，这么哲学的问题，我都有点听不明白了。”
“所以你是个俗人。”
林凡音在一旁收拾着泡面桶和纸巾，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方依回归正常的语调，她怼着林凡音，“你一天不打击我就不舒服是吗？”
林凡音不以为意道：“我去扔垃圾。”
说着她就起身离开了座位。
方依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但阿瑞平静如水，他仿佛像空气，安静到让人随时都可以将他忽略。
看到阿瑞的状态后，方依又没办法继续生气下去了。
相比之下，自己可不就是一个俗人吗？
阿瑞是“我心不动”，他好像并不会因为周围的环境而影响到自己的内心。
而方依反观着自己，从上高铁到现在，她的心无时无刻不被外在的一切所牵动着。
“唉，怪不得林凡音会这么说我呢。”
她叹息了一声。
这时，阿瑞终于主动接了她的这句话，“你也不用气馁，如果你需要，我们随时都在那。”
方依愣住了，一是不太明白阿瑞的话；二是她觉得阿瑞在关心她。
但她只在意第二点，完全忽视了第一点。
“阿瑞，你在关心我？你怕我失落，怕我不高兴？”
方依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阿瑞，问道。
阿瑞还是一脸平静，他总是没有多余的表情，“我关心每一个人，我的责任和回应是无限的，我是地球之母，你们都像是我的孩子。”
方依：“……”
她一脸懵b的看着阿瑞，嘴巴动了一下，却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和此刻突然变得高深莫测的阿瑞对话。
这不着边际的话语，就是“修仙”界的人会经常说的吗？
她不懂，可也不好意思问，她怕阿瑞会觉得自己笨，更怕阿瑞会觉得自己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人。
“哦，呵呵呵呵。”
她装作听明白了的样子，傻呵呵的笑了起来，随后却是一脸尴尬。
林凡音回来了，方依赶紧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哎呀，你怎么去那么久，我都无聊死了。”
方依特意抱怨道。
林凡音不解的看着她和阿瑞，“我顺便又去上了个厕所，这前后也没几分钟，你不是和阿瑞聊得好好的吗？”
方依偷偷的翻了一个白眼，她不想让阿瑞看到自己的表情。
林凡音看着她，故意问道：“你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方依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就狠狠的拍打了一下林凡音的手臂，低吼道：“林凡音！”
林凡音却若无其事道：“我可是富婆啊，你别忘了，这次的旅行，我是你的‘赞助’人。”
方依努力憋着自己的情绪，阿瑞突然递给了她一个橘子。
她看着阿瑞那真诚的双眼，瞬间就像被电击一般，自己愤怒的情绪在那一刻变得烟消云散。
她怔怔的接过橘子，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阿瑞的身上。
阿瑞也给了林凡音一个橘子。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方依觉得，阿瑞第一个给了她橘子，其次才给了林凡音。
哪怕林凡音本身就离阿瑞最远，而方依也能自欺欺人的忽略这一客观事实，认为阿瑞对自己比对林凡音更好。
“谢谢~”
她又上夹子音了。
林凡音接过阿瑞的橘子，二话不说，剥皮就是“咔咔”一顿开干——吃。
没两口，她就把整个橘子干掉了。
阿瑞微微蹙眉，橘子不是这么享用的，但他并没有去指责林凡音。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双手捧着一颗橘子，像是在祷告，然后又盯着那橘子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始剥皮、品尝。
一瓣，两瓣，三瓣……
当把整个橘子吃完后，他意外发现方依和林凡音都在盯着自己 。
这把阿瑞惊了一下，“你们，盯着我做什么？”
方依咽了咽口水，林凡音开口道：“阿瑞，你一个橘子，吃了整整十五分钟！”
方依惊愕的补充道：“你一瓣橘子，嚼了至少……四十下！”
她在阿瑞眼前伸出四根手指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