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风看着跪在地上的荆季，也明白他的心底是怎么想的，是打得什么心思。
只不过，他也清楚，如果真的一直让对方消耗人手的话，到最后对方必然不会再听他命令行事，哪怕是明面上听，暗地里也会以保存自身力量为主。
如果事情到了这种程度，他就真不好指挥对方做事了。
“我也知道你攒一点听话的人手并不容易，”樊风缓缓地说道，“特别是现在巴蜀之地落入了秦人之手，你手里面的力量是用一点就少一点。”
“不过，你也不想一直留在这成都城吧？”
“大人，是何意？”荆季抬起头来问道。
“你先起来吧。”樊风说道，“我们做的事情已经跟你讲过了，你也明白我们做的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哪怕荆季刚开始不明白，这些天樊风经常提一嘴，他也在脑海里面转过弯来了。
他们要在这里制造一些混乱，让秦人无法从巴蜀之地获取到财务。
“虽然我一直跟你说的是我们能在这边好好闹一下，然后让秦人无暇自顾，但是，我们心底里都明白，不管闹得多大，只要国内不出兵，这里还是会被秦人吞下去的。”
樊风自己也看得很明白，自己的这些小手段，能够拖延秦人一时，但是无法一直拖延住秦人，秦人总有一天会把巴蜀之地纳入自己的统治范围。
最重要的还是要出兵阻止秦兵，而楚国国内的那些人，自然是不愿意出兵的，否则也不会派他前来了。
“如果这里是秦人治下，你一直待在这里，觉得能做下去么？”
“难道国内就放弃了巴蜀？”荆季有些不相信，如果巴蜀这里被秦人占据，那么就会直接威胁到楚国的汉中，他一直以为国内不会放弃，才愿意留在这里。
“不放弃的话，谁又愿意出兵？”樊风问道，这种出兵对于楚国有好处，但是对楚国的贵族们来讲，就不是那么好了。
与其他诸侯国不一样，楚国的制度依旧是有些分封的影子，每个大贵族都有自己的军队，面对其他诸侯国的入侵时，要按照要求出兵。
当年吴起从魏国来到楚国，想要进行改革，想要把权力从这些贵族们身上收回来，只不过改了一半便遭遇楚悼王身亡，然后改革进行不下去，自己也被大贵族们弄死。
只是，哪怕吴起的半拉子改革，也让楚王的势力成为楚国中最为强大的势力，其他的贵族们被楚肃王找借口灭了不少。
现在楚国国内的那些人巴不得其他诸侯国入侵楚国，然后楚王不得不出兵应对，进而消耗楚王的军队，让他们获得足够的安全。
荆季虽然不明白楚国上层的勾心斗角，但是待得久了，总是知道情况是怎么回事，也明白樊风说的并不错。
“大人的意思是？”
“既然成都这里不能久留，那就要想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带一份功劳回郅都，必然是能找到个位置，还不会被人看清。”
荆季犹豫了一下，如果有办法回到郅都去，那么他在这里的坛坛罐罐倒也不怕损耗，要是能给自己拼一份功劳出来，职位再往上提一提，那这些东西都是值得的。
只是，他不知道樊风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拼光了手上的这点东西，还是留在成都，那他就连哭的地方也没了。
樊风自然是能够看出荆季的犹豫来，他也不觉得对方能够因为几句话就把他的家当给全用上，说这个只是为了调动荆季的积极性，不要碰到什么事情就打退堂鼓。
“你要在城里面闹出点动静来，并不是说事事都让自己人去办，”樊风也是要给对方一个解决办法，才能让对方继续做下去，“完全可以找人去做，不管是掏钱雇，还是骗别人去做……我想，你在这边待了这么久，应该知道哪些人不安分吧？”
“知道知道，”荆季点了点头，心里暗恨自己为什么一开始没想到，让别人出头去做，怎么一直是让自己的人去做，“我这就去安排。”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有这么说呢？”樊风似乎是看穿了荆季脑海中的想法一样，让荆季下意识都变了脸色。
“如果一开始让他们去做的话，城里面乱起来的话，谁会知道这是我们楚人的手段？”樊风笑着说道。
“大家都不知道的话，这不是更好么？”荆季不解的问道，他觉得他们这些人搞出事情来最好不让人知道，才能保得住自己的安全。
“那是一般情况，”樊风缓缓说道，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跟荆季说清楚，不要到时候他这边又坏了事情，“我们这一次做，恰恰是希望大家都知道。”
“为什么？”
“还记得那天游敢询问秦人刺杀的事情么？”樊风问道，也没等荆季回答便继续讲了下去，“秦人无缘无故受到刺杀，却大张旗鼓抓了不少巴人问斩，至于是不是刺杀的凶手都没有讲清楚。”
“而且，那天我们监视游敢的人，发现也有人刺杀他，跟着对方的时候，却被人给杀了。”
“你以为是我们的人出手了，想要杀掉游敢，防止他继续追查那个秦人的事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两次刺杀，有可能都是同样的目的？”
“什么目的？”樊风所说的事情，荆季是完全没有考虑过。
“那就是不想咸阳来的秦人，知晓成都的情况。”樊风看向荆季，“你们当时和秦人合作，不想让人知道，而他们和你们进行合作，同样不想让人知道。”
“这……”荆季完全没想到樊风会说出这样的话，让他的思维一时间转不过来。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或者说，你也不知道合作的秦人是谁，那我就只有用这种方法，逼他现身，让他来主动找我们。”
“那……如果他不来呢？”荆季忍不住问道。
“不来，那也没有关系，”樊风淡淡地说道，“那我们也用实力告诉了那些被吓破胆的蜀人们，我们有实力找秦人的麻烦，也有实力找他们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