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下班，今天的苦就吃到这里了！”
“长相分两种，一种是好看的，一种是难看的，我是属于中间，好难看的！”
晚上十一点，京都飞往魔都的飞机临近起飞。
回复过自己的微博粉丝后，将手机关机放到衣兜里。
调整下头等舱的座椅，张故尘整个人向后仰靠着，旁边的座椅遮挡住张故尘些许身形。
一开始张故尘的计划是打算明天在京都待一天，陪陪自家小艾。
可现在，张故尘只想快点解决一切事情。
飞机升起，整座四九城在万家灯火闪烁之中，成为一片渺茫。
墨镜下张故尘的视线略微移转，漠然望着下方。
这种俯瞰的视野，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张故尘都不陌生，对于部分白领来讲坐这种接近凌晨的飞机更是很寻常。
然而……张故尘前世就是死在这个时间点的航班上的。
当然，张故尘对此倒是很坦然，也并没有什么心理上的阴影。
看着飞机窗户倒影出的自己，张故尘很平静。
平静地好像看到过去，那个沉默阴郁的少年。
今天被一顿喷……咳咳，张故尘心里怎么可能会毫无触动。
有些时候，张故尘总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说曾经的张故尘是一个已经改变了历史轨迹的人……
也许并不为过。
现在的张故尘却是一个在大多数人眼中“不入流”的戏子。
是，张故尘和钱老爷子说的理由是自家母亲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大明星。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不过从另一方面去看，如果上面真的不允许张故尘这样，张故尘会拒绝吗？
张故尘当然不会。在家与国之间的选择上，毫无疑问永远都是后者，张故尘在这种事情上“自私”的可怕。
可是上面选择了沉默，或者说默认…
一个人，在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并且不能为之所用后，就算他不能出国，不能从事大部分职业，不能开展任何的科技研究，不能……
可如果能站在聚光灯下，也许会更加的好，更让人——放心。
张故尘当然懂得这样的道理……
囚禁张故尘的，从来都不是别人。
张故尘也曾经想过，自己既然都重生了，命运还那般悲惨，似乎过上快意人生、随心所欲的生活才对得起重来的一世。
就比如在娱乐圈里面，张故尘管她们爱怎么想呢？
反正也给了她们资源项目，怎么说都称得上是两不相欠。
睡上一晚，然后大家好聚好散，当个渣男浪子不也挺好的？
但……
有些东西，注定，百死难改。
……
“提前公告吗？这个有点难。”
和张故尘一起快步走在走廊中，刘余中有些脸色犯难的说道。
“备案和立项这种事情，公示时间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没关系。”
摇了摇头，张故尘笑了笑拍了一下刘余中的肩膀。
“《人民的名义》这个项目，把实际情况放出去，自然就会有资方找上门的，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京圈港省两方势力，况且就算只有又怎么样？他们内部不也有人还和我们保持联系？”
“这些人可比你想的要有手段的多，《人民的名义》成与不成，他们当然会清楚。”
“他们有了动作，那么就和公告没什么区别。”
“不过注意外放比例，最多两家，每家最多百分之十，绝对权还是在我们手里。”
刘余中眉头微微一皱，脚步停下，站在门口沉吟了几秒钟。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会不会让那些人认为咱们北阳招架不住了？就算《人民的名义》大获成功了，这种威慑力也会下降很多。”
“那又怎么样？”
张故尘推开门，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内，巨大的落地窗将清晨明媚的阳光收纳进来，照亮了张故尘的侧脸。
一抹笑意浮现。
“不给他们点机会，他们又怎么会给我们机会？”
刘余中瞧着张故尘的脸，愣神片刻，最后咧着嘴。
森然一笑。
……
十一月四号下午两点。
有关北阳娱乐名下的《人民的名义》这个项目的消息第一次出现。
消息刚出现的时候，大众对其都是嗤之以鼻的，可慢慢各种佐证的东西一一浮现后，质疑者开始沉默了。
从网上的论坛开始，一直到最后疯狂流传！
其中映照了多少现实，隐含了多少寓意不谈！
单是这部剧的剧情的大致走向，体裁，剧情内设计的层级等等，只要是有点阅历的都能看出来明显的格外不同！
这部剧质量有多高，暂且没人关心。
能出来，才是最引人深思的！
要知道这是2009年，和前世大环境不一样！
京圈港省，乃至于唐仁，第一时间就茫然了……
尤其是他们经过私下的打听后得知，已经有快两位数的资方开始联系北阳娱乐，这更是让他们原本打算再挣扎一下的想法都有些缺乏。
至于京圈那一边，由于本就有几位是大院子弟，对于这个消息更是确认的比其他人更快更准确！
所以……
一切变得安静了。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即使这个消息还没有得到官方的公示，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时间的问题罢了。
网上原本肆意纷飞的关于张故尘、北阳娱乐的负面消息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
几方旗下的高层更是对此闭口不谈，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
即使有一些艺人因为宣传出席活动难以避免，可也和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
在这期间，虽然没有正面回应这个消息的真实程度，北阳娱乐却在官网上发布了年度总结。
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最近一年多以来，似乎许多得到好评的影视剧，原来都和北阳娱乐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刘余中，田柳等人曾经的过往历史也全都被扒了出来，草根逆袭的故事，永远都不会过时！
一时间他们比之寻常二线明星都要来的知名！
然而这一切在遇到张故尘这三个字时，依旧会暗淡下光芒！
……
“怎么感觉……好久不见了呢？”
魔都一家高档咖啡厅包厢内，刘诗师单臂撑着俏脸，脸上有着文静淡然的笑意，眼眸如水，看着眼前的张故尘。
“还好吧？上周在金陵活动上我们不是还遇到了吗？”
这是张故尘心里想说的话，可是今天……
张故尘怔了怔，然后微微点点头，笑了笑。
“是啊，总感觉好久不见。”
抿唇低头，刘诗师没再去看张故尘，而是注视着眼前的咖啡杯。
拿着勺子的手无意识地搅动，使得咖啡旋转不停，皓腕上的串珠温润晶莹。
“阿尘你的电影拍完了吗？”
“还得一个月，十月中才开机，我最近又是总请假。”
“嗯。”
刘诗师轻轻的应了一声。
今天的刘诗师很好看。
纯白色针织衫下，刘诗师如柳般的娇躯曲线分外吸睛，不过并不显得性感，反而有一种说不清的乖巧，优雅精致的天鹅颈上戴着一根白金项链，凭空多了几分高贵。
白皙皎洁，没有任何侵略感的柔和长相，在一点山根痣的点缀下，在独一无二的破碎怜惜感之中，又拥有了独属于刘诗师的绝美。
镜头前略微缺乏灵动的眼眸，在私下生活中，有的却是冬雪寒夜下依旧会倔强苦等的温柔……
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刘奕菲，同样也不会有第二个刘诗师。
“公司那边和我说，希望能和你合作几个项目，片酬，条件都好说。”
对于刘诗师的话，张故尘没有任何的意外，点了点头。
“我会考虑的。”
“我和唐仁本身也没有多大的矛盾，只是有些人看我不顺眼罢了。”
张故尘这话说的可一点没错。
《宫锁心玉》和《步步惊心》的事情，张故尘自己本来也是一脸懵逼，结果唐仁公司自己先炸毛了。
而张故尘直到最后一切风波尘埃落定，也从来没有对外说过一句唐仁的不是。
就像张故尘没有评价过宁昊和华影一句一样。
“我知道了，我会和公司讲的。”
刘诗师忽然停下搅动咖啡杯的手，叹息一般轻笑一声。
“阿尘……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用这种身份来和你见面。”
“公司的事情，和你我无关。”
张故尘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们还是和以往一样。”
话音落下，刘诗师抬起头，眼眸注视着张故尘的眼睛。
“我觉得不一样。”
“呃……？”
脸上的笑容一呆，一种熟悉的感觉来了！
这次，张故尘选择先下手为强！张故尘不信以刘诗师的性格能打断自己！
“其实我之前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时机还不到时候，毕竟北阳那时候还刚刚起步，我自己事业也没有一个成绩，两方的提前公布并不是一个好事。”
“再一个就是我拒绝唐仁让我和你合作的邀约，并不是说我们之间关系怎么生疏了，而是我觉得我作为一个演员，并不想局限在一个角色内。”
“如果以后合适的机会，我们一定会再合作的！”
“我也不认为你是那种圈外人固有印象中的那种，为了出名可以不顾一切的人。”
“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总叫你呵呵，我当然知道你的性格……”
张故尘显然有点慌，不断地根据以往的经验来说自己的心里话，手指还无意识地比划了两下。
张故尘的模样都被刘诗师收在眼底，直到张故尘说完，脸色浅浅的笑意一直都在。
“我知道。”
刘诗师轻轻的点点头，这让张故尘心底悄悄的想松一口气…
可是。
“我想变一变了。”
“我并不觉得我出演的《步步惊心》会比幂幂差。”
刘诗师的话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起伏，但其中的倔强张故尘再清晰不过的能感受到。
张故尘脸上的笑容凝固住，缓缓消失。
“刘奕菲是神仙姐姐，我是她的替代品。”
“那是不是如果幂幂成功以后，我也是她的替代品呢？”
刘诗师没有看张故尘，而是继续低着头，搅动着咖啡杯子。
“阿尘，你还记得吗？原来我问过你，你到底喜欢争还是不争……”
“你当时说你给不了我答案。”
“那现在我想告诉你，我想争！！！”
刘诗师手上的动作再度停下，抬起头，缓缓地看着张故尘说道。
“我恨杨幂！！”
“但我不恨她不在乎我们之间的友情。”
“我恨她为什么让我知道了有些事情，一定要去争，去抢，才会是我的东西！！！”
眼中有些不解和迷茫，张故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明白是吗？那我告诉你。”
刘诗师温柔的笑了笑。
“阿尘……”
“我喜欢你！”
“你想象不到的喜欢你！”
刘诗师盯着张故尘的眼睛，轻轻却坚定的说道，纵然张故尘想要躲闪，也依旧能感受到刘诗师话语背后的不可动摇。
这一刻，张故尘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在遇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或许是温柔，也或许是幽默，也或许是坚强……”
“可是当我在遇到你以后，我就知道，我喜欢的人我爱的人就是你的样子，也只会是你的样子……”
“也许你会说，我们相处的时间似乎也并不亲密，是啊，我也承认，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可能是在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也可能是在武术培训门口的阳光下，也有可能是那个在恒店湖边的晚上……”
“但我知道，我就是喜欢你。”
刘诗师没有任何的躲避，看着张故尘认真的说道，一如平日的文静乖巧。
包厢内，陷入一片沉默，刘诗师也没有再说话，仿佛是在等待张故尘的回答。
张故尘抬起眼眸：“抱歉，诗诗姐，我……”
“你不喜欢我。”
刘诗师抿唇轻笑着点点头。
“我知道。”
没有如同张郦一般的哀怨，也没有佟莉雅的敏感，更没有刘奕菲一样的愤怒，刘诗师很平静。
平静地好像早就知道答案一样。
这一刻，刘诗师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
可刘诗师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般清楚，还是止不住这流下的眼泪啊……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啊……”
“我为自己想了太多的理由，可哪有什么用呢？”
刘诗师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张故尘，一行行的泪水晶莹透彻，垂挂在有着让人心碎的笑容的脸上。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所以我想争争看，以后我再也不想继续遇到什么事，都和以往一样继续等下去了。”
“阿尘，我不想当替代品了…”
伸出小手，刘诗师努力地想要像以往一样，抓住张故尘的衣袖。
可是……
……
张故尘回到家中。
一脸的沉默。
张故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自己有像那些华娱小说里面讲的一样，见一个爱一个吗？
没有！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以外，自己和她们之间连手都没有碰过。
自己有瞧不起，贬低过她们吗？
也没有！
反而自己经常告诉她们，要自尊，要自爱。
有合适的资源，张故尘也不会直接像包养谁谁谁一样，直接点名，而是会推荐给她们，让她们自己去接触。
在今天之前，唐焉特意跑去夏门和自己见了一面，最后以一句：“我就要在港圈混出头！”
尼玛那架势，和明知道辱h代言不可取，还非得接一样！
知道唐焉性格容易拎不清，可张故尘没想到就那么轴的？？
张故尘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帮她们，自己最后还要被“怨恨”？
叮咚~
门铃声响起。
打开门。
江书影。
“阿尘，这是我今天特意和我妈妈学的，煲的汤，炖了好久呢，你尝尝。”
江书影进了屋，自顾自地说着话，将装着汤盒放在厨房上。
背对着张故尘，江书影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不是拿碗，就是去拿筷子勺子。
如同一个女主人一样。
张故尘站在客厅内，看着江书影的身影，目光平静。
“你还愣着干什么呀阿尘，快来，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呢。”
江书影招呼着说道。
“中哥和我说，你今天问我去哪儿了。”
正低着头盛汤的江书影娇躯一愣，整个人都跟着不自觉地颤抖一下。
“啊…我…我今天去公司拿了点东西，所以想着问问你。”
张故尘没有说话，而是迈步缓缓走到餐厅。
听着张故尘的声音，江书影整颗心都在发颤。
脚步停下，张故尘温柔地伸出手，帮江书影将汤盛起来。
江书影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小脸，让张故尘看不到任何神情。
汤勺和碗的碰撞声停下。
轻轻地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微小的声音。
“为什么要在网上发布那些言论啊……”
张故尘叹息般的声音在江书影头上响起。
声音并不大，可在江书影耳边却仿佛雷鸣一般轰然！
“我…我和刘奕菲，佟莉雅她们是竞争关系嘛……我就，就是正常的宣传公关而已……”
江书影强自镇定的说道，只是那颤音极重的声音却少了极多的可信。
“……”
张故尘没有说话。
张故尘这两天才发觉江书影做的事情，也就是在网上说她们怎么怎么不行，怎么怎么不好……不过张故尘没有说什么。
因为一开始张故尘也以为江书影只是正常工作运营，毕竟娱乐圈里面女明星你踩我我踩你太正常不过。
可是在今天，张故尘刚从刘诗师那里回来，江书影便立马上门。
“小白……我们之间的约定，虽然时间没到，但是数额足够了吧。”
“没…没呢，还有后期的营养费，还有二十多万……”
“没关系，就这样吧。”
平静的声音从江书影耳边响起。
“就……就这样？”
江书影第一次有了回应，呆呆地抬起头，对上张故尘平静的眼神。
就这样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她和张故尘两清了。
“阿尘…我，我错了，她们是你的朋友，我知道我做的不对，我以后不会……”
江书影眼中瞬间一层水雾浮现。
“没关系。”
张故尘看着江书影的眼睛，温和的笑了笑。
张故尘是真的没觉得江书影的做法怎么样，尽管江书影带着恶意的目的性，可对于佟莉雅刘诗师的影响并不大。
“我只是觉得足够了。”
“不行！！！”
“不够！！！”
江书影愤怒地尖叫一声！
转眼间江书影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凭什么！”
“你说过我欠你的！！那我就要还给你！！差一分也不行！！”
看着眼前的江书影，张故尘眉头缓缓皱下。
“阿尘…阿尘！”
江书影下一秒又紧紧抓住张故尘的衣袖，委屈而又可怜的呼喊着张故尘的名字。
“不要那样好不好！好不好？”
“我知道我针对她们不对，是我嫉妒她们，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那样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不要让我离开你！不要！”
江书影泪如雨下，不断地对张故尘说着，情绪激动！
“小白！！”
一把扶住江书影的肩头，江书影下意识地不再言语，呆呆地看着张故尘的眼睛。
“足够了。你已经不再欠我什么了。你未来有更好的生活，你可以拥有更多的……”
“我不要！！！”
江书影一把甩开张故尘的手，向后退去，紧紧抵靠在墙边！
冷艳的小脸上尽是慌张愤怒，江书影不断地摇头，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死死地盯住张故尘的眼睛。
“你就是嫌弃我！！”
“嫌弃我原来想过堕落！”
“你就是觉得我脏！”
“可是我没有！我干净的！！！”
“我也怨恨原来的我自己！可我当时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是，我嫉妒刘诗师她们，我嫉妒她们可以在最善良的年龄遇到你！”
“可是我也是干净的啊，我全部都可以是你的！我早就不是过去那个江书影了！”
“阿尘，求求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和张天艾在一起，就算有她也没关系！”
“阿尘，你别让我走好不好？”
江书影时而激动愤怒，时而委屈绝望。
在这一刻，张故尘才明白，江书影这近乎偏激的执拗，早就让她除了在自己面前以外，难以稳定情绪。
“阿尘，你离她们远一些可以？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阿尘！以后等我成了大明星……”
“只要我爱你好不好？”（致敬一部小说！）
江书影的凄然绝望，在屋内，在张故尘心中，不断地响起……
这一刻，张故尘终于明白了当初红楼梦的那个夜晚的第二天。
宋佚，赵莉颖，杨幂……
张郦，佟莉雅，刘奕菲，唐焉，刘诗师，江书影……
一张张面孔在张故尘面前不断闪过，一个个或是绝望，或是哀求的目光……
原来……
这就是华娱吗？
怎么和其他小说里的不一样啊……
可是……
“对不起。”
本书……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