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应小礼将东西放好,正打算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时,便看到了桌上还剩下的许多桃。
“这~”应小礼瞪大了眼,惊叹道:“二位大人当真是深藏不露,竟能摘得如此多的映月桃!”
君晏疑惑:“映月桃?”
应小礼便将桃收进水盆清洗干净,仔细放回瓷盘,浅笑着答:“这不过是宫内下人们的称呼罢了,至于此桃到底叫什么,还没有人提过。起因是太傅大人某日突然问起岑山上为何会有一片只在月下开花的桃林,圣上闻所未闻,便派人去查探了。结果去了一队人马,只一人奄奄一息回来,说那片林子凶险异常,虫蛇遍地、野兽成群。此后那片林子在岑山便成了禁地。太子殿下却在八年前一个春日,偷偷甩脱了守卫,跑到那林中给太傅摘了一筐桃子回来。虽说安然无恙,但也受了很多皮外伤。后来太子内侍说太子言那桃确实只在月下开花,我们私下好奇,便管它叫映月桃。”
君晏疑惑道:“可这桃便无异样,你又怎么认出它是映月桃?”
应小礼拿了个桃,指着桃上的红色道:“大人请看此处。此桃虽乍看与普通桃子无异,但上面的红色部分却都状如月牙,极好分辨。”
君晏眯眼一眼,又拿了其它的一对比,确实每个桃子上面都有粉色透红的月牙。
“这还是太子洗桃子时被他身边的内侍看到了,否则小人也是认不出来的。”
应小礼出去后,君晏拿着桃子看了许久,总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种桃子,只是忘了究竟是在哪。
外边的马球比赛已经开始,两边各自在额上绑了红蓝布条用以区分敌我。此刻草场上正人马齐啸、尘土飞扬,不少豆蔻女子早早赶来,三五一桌,坐在帐下掩面欢呼。
萧萧也抱着他的三只灰兔子坐在纱帐后,还给那三只兔子各塞了一个桃,小脑袋随着马匹来回奔走左右晃动。君晏见他桃都忘了啃了,只呆着看外边的马球比赛,便给他那三只兔子丢了个法罩,仔细跑了。自己拿了只桃子放在桌上,细细回想到底是在哪见过。
“阿晏,”君晏正皱着眉沉思,萧萧突然摇了摇他的手臂道:“我闻不到了。”
“闻不到什么了?”
萧萧水眉皱拢,琥珀似的眼睛盯着君晏答:“闻不到临沨的味道了。”
君晏猛然一震。萧萧在仙宫时都能闻到聆风的气味,大帐离山顶不及其万一,怎么会闻不到了,除非……!
“萧萧,你即刻变回原形去找则裕,我马上去找临沨!”
萧萧拉着君晏的袖子,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捉急道:“临沨是不是死了?我也要去。”
君晏拍了拍萧萧的头,轻轻抱着他,低声道:“我可能要动用法术,若是天劫袭来,可能会误伤你,你听话,好好在则裕身边待着,我马上就回来。”
萧萧脸颊贴着君晏的胸口不断摇头,双手抓着君晏的衣襟不肯放开。君晏只得给了他一片巴掌大的镜子道:“这镜子能印出我周身的画面,你若不放心,可以随时查看。萧萧,乖乖听话。”
君晏的眉头紧皱,若是及时赶到,或许他也能同则裕一样,用自己的神龙血将他救回,可若是晚了一步,莫说季临沨,闫熽也势必救不回来了。
萧萧收下镜子,抱抱君晏道:“阿晏,你一定要带临沨回来啊~”
说完便变回小毛球,沿着帐篷角落跑向大帐找则裕去了。君晏火急火燎,直接划了个圈,便遁空向山顶去。
岑山山顶尽是参天大树,树荫遮天蔽日,杂草快一丈高了,连方圆一丈的情形都看不仔细。君晏闭眸一睁,瞳孔金黄竖起,百丈之内,一览无余。可君晏转了一圈,却并未看到季临沨的气息所在。
就在他疑惑之际,秋肃剑上他留下的那道灵力猛然炸开。君晏顿时朝着那个方向冲去。
到了旁边,却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桃林,在几丈高的乔木中格格不入,上面还挂满了圆滚滚的桃子。君晏走近一看,确是映月桃没错。
那桃林在外面看来不过小小一片,越往里走却越阴森诡异。
桃子没了,叶子也没了,一树接一树,挨挨挤挤、密密麻麻,全是粉红的桃花,再抬头一看,哪还有什么参天大树。薄雾如纱,明月高悬,却无星无云,连虫鸣也不得闻,诡异寂静。
一阵风平地而起,带着大片粉白的花瓣花粉向君晏吹过来。君晏一愣,瞬间抬手捂住了口鼻。
他想起在哪见过这桃子了。
这桃不叫映月桃,而是从前月宫中的一颗枯死桃树。辛寤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强行将它复活,又将它移栽到了仙宫。这桃在仙宫吸收了大量仙气魔息,迅速飞长,慢慢竟生出元神来。装迷惑不知情的人入桃林,一旦吸食了桃花粉末,便会陷入幻境,被桎梏在自己的梦魇里无法挣脱。
君晏当年便带着一队人马,不小心着了道。可他那时情丝已断,又七情不开,无甚心结。只晕晕乎乎觉得困得慌,醒不过来,便往自己大腿划了一剑,立刻清醒过来。提着暮歌剑,三两下便将桃林砍得一片杂乱。
君晏才知道,这桃叫幻月桃,仙魔一体。既吸引无知之人进来吞噬其生命,又凭借自身幻境,庇护一方弱小精怪,倒是稀奇得很。君晏点了一把火将它烧了,想是它的种子一不小心落到了岑山,这才长出这片桃林来。怪不得这林中如此多虫蛇野兽,想来都是得它庇护,在此安家了。
另一边,萧萧蹲在则裕肩膀上,二人正盯着镜子看。
镜子中印出的景象却是君晏在桃树下双眸紧闭,眉头紧皱,握着拳一动不动。而季临沨就倒在季临潜身上,他的秋肃剑刺入了一头巨虎体内,那巨虎体内却慢慢飘出一团黑气来。四周的树上全是花花绿绿的蛇,呲呲吐着信子不断靠拢,树下野兽嘶吼着露出獠牙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