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
陆安听得云染染的话，心跳莫名慢了半拍。
凭他的修为和能力，在那幻境之中都险些着了道，要不是护心玉提醒，可能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
他催动护心玉救下云染染，但云染染再见到他真人，居然不害怕还能认得出……他着实是有些没想到，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
云染染撇撇嘴，头闷得更深了些，声音细如蚊吟。
“因为……你发起疯来……只会杀我吧……”
“……”
陆安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他是发了癫才会对云染染生出感动这种情绪。
“哎，总之真的你和假的你，可怕的点是不一样的啦。”
在陆安出手真正要把她闷死在胸前时，云染染咕蛹咕蛹又把头抬了起来，她侧身倒在陆安的手臂上，枕着他的肩，一张脸正好对上了陆安修长的脖颈，她长睫还湿哒哒地黏在一起，但眼神中已经恢复了光芒。
她骤然抬头，陆安却不耐烦看她了，他刻意地抬了些脖子，让出了一些空间。云染染细微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有些酥麻。
他抬眸打量着身处的空间，若不是有护心玉那一点微弱的红光，整个空间里竟然是半点光线都没有。
入目是打磨得极为光滑的木板，严丝合缝，他试着用没被压住的那只手推了推，那木板动也没动。
“是棺材。”
他皱着眉下结论，云染染听到他这么说，身子一抖，也翻身侧头开始查看。
云染染的指尖比较细，她又是躺着的姿势，倒是摸到了几处衔接的缝隙，但那缝隙根本光都不透，她想要去推，被陆安拦住了。
“棺材封了总是被会钉死的，推不开。”
“那怎么办！”
云染染方才大哭时还未发觉，可气息平稳下来之后，已然觉得这狭小的空间中氧气有限，她本就心情激动了好一会儿，这下已经有微微喘不上气的感觉了。
陆安也想到了这点，他凝眉沉思，掌心发出金光，接着一掌用力击在那棺木之上，可金光瞬间消散，棺木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没有办法吗？”云染染愣愣地望着陆安，她想着，便使劲往下缩了缩，又将陆安给她枕着的那条手臂推了出去，“你两只手试试。”
她蜷缩着，挤成了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可眼中却闪着期盼和希望的光芒。
陆安看了她一眼，双掌合拢，指尖金线飞出变为了一把匕首状，待那光芒涨至最盛之时，他猛然劈向头顶的棺木，“呛”的一声，几片木屑掉落，棺木上留下了一小块豁口，可依旧没被破开。
还是不行。
“我再试试。”
陆安不肯放弃，既然劈得开豁口，那多试几次说不定就能整块劈开。
见陆安不断凝出匕首狠劈棺木，云染染却帮不上什么忙，她急得有些恼火，此刻多希望自己也能有点灵力傍身，至少不会这么废柴。
可恼火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呼吸更加急促。
不想再白白费力，云染染还是努力调匀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心情平缓下来，她又艰难地挤出双手来，拔下头上簪的点翠，摸到一处陆安劈开的豁口便开始挖。
陆安见状，眼神一黯，手上功夫没停，却出声制止云染染：“你别挖了。”
那点翠太轻薄小巧，根本破不开结实的棺木，云染染因太想帮忙而过于用力，指尖已被点翠和木屑划出道道口子，保养得精致小巧的指甲也裂了开。
“再挖深些，说不定……你就可以……破开了……呵。”
云染染自己也没想到稍微用点力，居然就缺氧得这么明显，她眼前花了一瞬，猛地深吸一口气，感觉喉咙里有些哽得难受。
“你别动了！”
眼见着云染染已经开始缺氧，陆安心里也着急起来。他调动着体内的灵力运转，才堪堪能让自己好受一些，但云染染那么废，她等不了多久了。
陆安制止住云染染的动作，她也没力气再动弹，只是歪在陆安的肩头极为缓慢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都显得弥足珍贵，头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
“陆安……你累不累……”
“不累。”
陆安皱了皱眉，云染染明明已经缺氧得不行，居然还要找他说话。
可他不知道缺氧到一定程度，人便会像喝醉了酒一般，头晕目眩，昏昏欲睡，嘴里的胡话也会变多。
他继续手中的动作。
他是有些吃力了，魔功与仙术本就有冲突，他是魔道的人，虽自小封了魔气在落云门上同陆庐舟修习仙术，可仙术到底是不能太过精益，不然不说会与他的魔功此消彼长，而且仙灵与他的气血也会有冲突，严重还可能危及他的生命。
因此他这些年来非不得已，一般绝不动用魔功，也正好防止被陆庐舟和陆轻璃发现自己的身份。
眼下他还用仙术在一招一招地劈棺椁，但这棺椁显然是尸鬼下了强大禁制的，收效甚微，只是若再不劈开，云染染显然要撑不住了。
但若此时动用魔功，会不会给陆轻璃二人察觉到……
“你若是累了……就歇歇吧……肯定是好累的……”
云染染的声音又在一旁响起，她含糊不清地张嘴，眼皮也有些耷拉，可表情却十分认真，轻轻拽着陆安的衣领，执意要劝他休息。
“我……我谢谢您咧……”
“？”
陆安把她的手轻轻拍下，换了一种方式，将掌心贴在棺椁之上，金光如丝如线一般瞬间在棺木上蔓延。他正向外传递讯号，若是陆庐舟他们脱险，也能察觉到来救他们。
“我说！我……谢谢你……”
云染染还在迷糊中。
陆安不想答她，不想浪费她的力气，可云染染执着的很，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小手又攀了上来，攀上了他的脖颈，仿佛要把他拉近一些，好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要……谢谢你……没杀我！还……几次……救我……”
“我知道……你不是纸片人……你是……大魔头！但……你也……也没那么坏……”
她的话轻飘飘地传进了耳中，陆安一愣，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
虽然她的话没头没尾还有些听不懂，但她知道自己想杀她。
他没杀她，还几次救她，皆是因为护心玉的缘故。可她不知道这层关系，竟还将这当作感谢。
说她笨也好，说她蠢也好，若放在以前，陆安只会嗤笑一声。
可现下这些话一字一句地打在他心头，他的心整个都在颤动，莫名其妙的酸涩感涌了出来，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问他，真的只是因为护心玉的缘故才没杀她吗……
这个念头一起来，就被陆安狠狠压了下去。
他想自己一定也是因为缺氧导致有些神志不清了，看来必须再快点出去。
云染染还在胡乱说些什么，但她声音越来越小，陆安听不大清。他动了动肩膀，想要晃醒肩上的人。
“云染染？别睡，用力呼吸啊。”
可肩上的人反应越来越小，云染染头一歪，昏过去了。
“喂？喂！”
再耽搁不得了！
一阵哽咽窒息的感觉袭来，陆安的脸色突然煞白，他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脖颈，血契发作，云染染已然到了垂死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