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少女的黑色长发飘扬。
伊格眉头一皱，身形闪动，躲开了玛俐。
可怜的小姑娘完全没料到这一点。
径直扑向空气。
随后又失去平衡。
摔倒在地。
精心准备的黑色长衣触碰到街道肮脏不堪的地面。
霎时间变得有碍观瞻。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玛俐的心情从天堂再次跌落谷底。
明明今天是受洗的大日子。
自己还准备了这么久。
怎么成这样了。
伊格屈身，向有些无助的少女伸出了手；
“玛俐，你不该这样浮躁。”
“我不想让神明质疑我的眼光。”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玛俐脸色一变，忙不迭地回答：
“我能明白，我能明白，伊格祭司。”
末了，又觉得自己的回答还是显得浮躁，板了板脸：
“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伊格祭司。”
伊格点点头，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玛俐的衣服。
不太满意。
“我给你准备了一套衣服。”
“本来觉得今天用不上，打算留给你受洗之后正式任职穿的。”
“现在看来，倒是准备得恰到好处。”
玛俐脸上红霞飞过，又前后看了看身上的长衣。
几块大黑斑即使在黑色的衣服上也依旧显眼。
确实一时半会是清洗不干净了。
乖巧地等在原地，看着伊格去他屋门口的推车上拿衣服。
......
新月升起，夜风吹过，带来一丝清凉。
老德雷克早已经回过家又出门喝酒了。
伊格才等到玛俐出来。
她穿上一袭黑色丝绸长袍，衣领处绣着白色的长方形，衣摆则轻轻地垂落至脚踝。
长袖稍显宽大，在她柔软的手臂上耷拉下来，从容遮掩住她纤秀的皮肤。
头发梳理得分明而整齐，略微向后束于一起，简单干练。
脚上是一双精致而简约的黑色皮革平底鞋。
鞋身侧面装饰着黑灰花纹，以渐变的方式呈现出来，如同夜空中的微弱星光。
整套装束线条流畅。
使得玛俐看起来不再像是个平民邻家少女。
而是散发着优雅和自信的神职者。
伊格这下觉得差不多了。
总算没有影响黑衣之礼的体面。
领着玛俐往神殿去。
还碰巧遇上了三个结伴而行的大地父亲的牧师。
对方几人稍一错愕，窃窃私语了几句，算是认出了伊格神职者的身份。
两边没有多交流，只是互相点了点头就此别过。
走在路上，伊格确实感受到夜晚的「塔列克」萧条了许多。
显然受到了“夜兽”的影响。
其实细细想来，“夜兽”们如果潜伏了很久，在近期要为达成某种目的而破坏镇子的话。
恐怕挑错了时间。
据他所知，五天后的6月6日，就是大地父亲教会今年的教会庆典了。
因此这段时间，「塔列克」的神职者出奇的多。
镇子里的治安力量也随之达到了一年的最高点。
任何想要作恶的人都决不会选择这个时候。
当然，尽管有“夜兽”的影响。
通往离岗街的道路还是一如既往的出现了毒虫和混混。
只不过有的慑于伊格身上无形的气场。
有的干脆就认出了他，知道他的“战绩”。
所以，一路上没人敢对伊格和跟在他身后的玛俐动手。
两人只需要注意地上的垃圾和污物。
没多久就抵达了神殿。
月光下的神殿依旧散发着恍若实质的威严。
这正是神殿被神明祝福的标志之一。
门扉打开。
跟在伊格身后的玛俐蓦地察觉到灵魂的悸动。
在神殿被伟大的礼仪之神赐福后，她第一次踏进了这扇大门。
明明门内的一切都和记忆中的没有太大分别。
但她就是本能地知道。
自己已然处于神明的注视之下。
伊格的声音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死板：
“玛俐，跟在我后面走入圣坛。”
“记住，不要抬头，不要跑动，更不能喧哗。”
玛俐默默答道：“是，伊格祭司。”
说着，她和伊格走向了神殿的高台，并在离神像的基座大约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里立着一个由纯银制成的圣洗盆。
盆身呈圆弧状，深度适中，足够容纳一个人的小臂。
其表面细腻光滑，仿佛镜面一般反射着周围环境和神圣的仪式。
整个圣洗盆摆放在在一个华丽而稳固的座台上。
座台由整块暗红色大理石打磨而成，环绕着栩栩如生的银质浮雕。
伊格引导玛俐走到圣洗盆前。
从长袍口袋中拿出一小袋清水。
倒入圣洗盆中。
随后。
轻轻抓着玛俐的手放入圣洗盆。
让清水充分浸润玛俐的手指。
待玛俐的手在盆中静止不动。
伊格右手并拢，蘸取洗礼水，轻轻点划在玛俐的头顶。
向下。
向右。
向上。
向左。
清洗她心灵潜在的罪恶。
祝愿她被神明接纳。
接下来是坚振仪式。
伊格从胸口处的口袋里又拿出一瓶青翠的圣油。
这是伊格按照家族的典籍，多天熬制不同的植物并加入碾碎的油桐果混合而成的。
拔开瓶塞。
一股芬芳纯净的气息在高台之上迅速扩散开来。
伊格同样是右手手指并拢。
左手将圣油倾倒一点到手指聚拢之处。
然后点在了玛俐的额头之上。
左上。
左下。
右下。
右上。
额头的四个点赫然组成了标准的长方形。
这是祝愿她能够在信仰中坚定不移地前进。
等一切都完成了。
伊格将圣油瓶收好。
向着神像跪倒在地。
玛俐几乎不加思考，立马跟着跪了下来。
伊格的声音响起。
语气让玛俐陌生。
那么狂热。
那么兴奋。
“现在，和我一起赞颂神明。”
“我向您献上赞美，被万物尊崇的礼仪之神。
“日月在您面前雀跃，群星在您面前咏叹。”
“我要赞美您，我要荣耀您，我要将自己献上。”
“我以遵循高雅之道的心赞美你，因您本为高雅。”
“我以遵循规则之道的心荣耀您，因您本为规则。”
“您的慈爱永远长存。”
伊格说一句，玛俐就跟一句。
三遍之后，玛俐的声音开始和伊格同步。
神颂声回荡在神殿之中。
带来奇妙玄奥的共鸣。
少女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她感受到了。
她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攀上身体。
攀上灵魂。
那是神明的爱和光芒。
那是。
血的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