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陷入沉默，却依然紧盯着自己的苏幕遮，鬼才继续说道：“联盟能够存在至今……靠的可不仅仅是调查员的信念。”
“说的直白一点吧。”鬼才放下高举的法国军礼，将双手摊开，“我对联盟还算有用……虽然代价很大很大，但只要我放弃抵抗，即使我罪孽深重，还是能勉强保住一条命的。”
“……”
“换个说法吧，你觉得为什么……血肉福音这种收容物还会存在？”
“正常来说，这种对人类充满恶意，危害几乎同等于怪异的收容物肯定该被毁灭掉的才对。”
“为什么呢？”
“是做不到……还是，不去做？”
鬼才笑着看着苏幕遮，轻轻说道。
“这是，妥协。”
妥协，虽然未必是坏事，但总归是不好听的。
像是血肉福音这种充满了恶意与污染收容物，难联盟道不该将其毁灭吗？
———不要说做不到，即便是苏幕遮都有漫游这种破坏侧的概念技能，联盟会没有？顶多是费力一点而已，但要说做不到……这种话听听就好。
鬼才作为现在对血肉福音熟练度最高，最了解，同时也是最适配的使用者，而且他本身还是一个特殊的四阶超凡者……也能算是有用。
换句话来说，血肉福音还有用，所以它被留了下来。
虽然这种行为实在是不光彩，但也没什么办法……作为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这种事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既然利大于弊，那就没有不去做的理由。
说的好听一点，这也是在为前线艰苦奋战的调查员们谋取更多的手段，更强大的力量，说的难听一点这也是，对于这个诡异世界的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
而鬼才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但鬼才会付出极大的代价———除了生命之外的一切。
一切。
鬼才站在那里，面上的表情很是复杂，虽然他的话说的很是风轻云淡，但这种事，是没有人能那么轻易看淡的。
拼搏了大半生，恶行无数，抛弃底线，穷极一切，最终却还是进入了bed end。
一想到落到联盟，落到教会手里的下场鬼才就发自本能的产生抗拒心理……可以说，除了死亡，没有比那更令人恐惧的结局了。
但，没有办法了，再多的不甘与悔恨此时也只能被无声咽下，化为一声无奈。
苏幕遮，这个刚刚成为调查员，甚至才成为超凡者不久的新人，确确实实把自己逼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
而现在，自己已经伏法，他也在此次事件中大放异彩，取得功绩……
鬼才轻叹出声，缓缓闭上了双眸——成为垫脚石总是有些难以接受的，不过现在也容不得他想这些了。
他抬起双手，并拢在一起递出，等待着手铐的降临。
……
……
……
良久，迟迟没有感受到手铐的鬼才睁开了眼，疑惑的看向了苏幕遮。
而这一眼，令鬼才愣住了。
苏幕遮立在雨幕下，豆大发雨滴拍在他的衣衫上，发出了‘噼里啪啦发’的声响，他站在无数水花中，静静的看着鬼才。
“不够。”
似乎是察觉到了鬼才的眼神，苏幕遮也看向了他，平静的与其对视。
他说。
“我要你死。”
“……？”
听闻此言，鬼才原本有些许愣神的表情被疑惑替代，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他的脸色开始一点一点的阴沉下去。
“还……不够吗？”
鬼才缓缓的开口问道，自己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的未来可能会生不如死，虽然也有可能运气好，获得稍微不错一点的待遇，但那也是向下比较的结果，平心而论，让其他人去选择，绝对会有部分人宁愿选择死亡也不会选择那种未来。
所以，他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苏幕遮一定要杀他，自己已经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了，说不定哪天失去利用价值后可能还是会被杀掉……这，还不够吗。
“是的，不够。”
苏幕遮说道：“你啰嗦了半天，想要表达的意思不就是——你死不掉，不过你虽然死不掉，但也会生不如死吗？”
“你倒也不必在这黑联盟，老实说，我也能理解。”
“不过，血肉福音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行。”
苏幕遮说着，重新拔出了一柄匕首，用手一抹，淡白色的真气附着其上，散发锐利的光泽。
“所以，死吧。”
他说着，挥出了匕首，而鬼才根本来不及说些什么，看见苏幕遮动手，他下意识便要从永恒空间中拿出道具……可惜，来不及的，以鬼才现在的状态想要在‘看见苏幕遮动手’之后再去进行反制是根本做不到的。
且不说人体的冻结反应，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常人连躲避都不一定能完全躲开，更别说先去拿出道具再来进行格挡或者反击了……来不及的。
但，他来不及，有人来得及。
一抹金光自黑暗中一闪，随即一道细长的光箭极速飞来，径直打碎了苏幕遮手上的匕首。
而也就是这个瞬间，鬼才从永恒空间中拿出了一个道具———一个小巧且古朴的酒葫芦，随即他将其对准了苏幕遮。
‘轰！’
无比浓厚的太阳太阴之力顷刻间喷涌而出，这两股力量在酒葫芦里似乎并无异样，可到了外界再一接触，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巨大的轰鸣吞噬了苏幕遮，炙热无极的太阳与森寒刺骨的太阴拍入苏幕遮体内，纯粹到无以复加的两股力量交织着，在苏幕遮体内肆意的暴动着，碰撞着。
趁此时机，鬼才又拿出了血肉福音，与其上的大眼珠子对视之后，一股扭曲的概念附着上了他的身体，新的力量开始修复他那支离破碎都身躯，而他也毫不停歇，猛的动了起来，身形陡然化为一道黑影，逃窜向了远方。
而苏幕遮迅速从冲击中恢复过来，看见鬼才的动作眼神一凝，来不及深究方才那道光束的来源，当下便打算去追。
可刚一动身，那两股陌生力量的暴动对身体的反噬便涌了上来，一口鲜血被苏幕遮吐出，气息也顿时萎靡了下去。
而正是这一耽搁……鬼才便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