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妈来了？”路明绯听到消息，露出惊讶的眼神。
“是的，那位女士自称乔薇尼，还带了一个和你同名的小孩，大概率是你的弟弟了。”李冰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拍拍肩膀，“我知道你或许有点难以接受，但是很显然你的母亲已经用另一个孩子替代你了，估计还是你‘死亡’后。”
“不要为此太过悲伤，”他假惺惺地安慰，实则雪上加霜，“有的父亲就算儿子不是自己的也能装聋作哑地认了并时刻关心成长，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好心的大冤种，总归有那么一个或者几个极品的出生父母。你想知道托尔那个倒霉蛋是怎么死的吗？”
路明绯却没有听他在那里胡说八道，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悲伤。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不对，是上上世，她上一次还没有见到母亲就被奥丁时间回溯干掉了——他的双腿都被低温冻坏了，几乎无法站立，而他的父亲希望他能在梦境里杀死路鸣泽那个魔鬼，据说这个过程有可能会让他自己丧命。
于是他的母亲在夜里带着他逃走了，她是个很棒的女人，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一个和诺诺、零或者苏茜那样棒的姑娘，打翻了监视他们的人，用电脑病毒毁掉整个避风港的电力，然后偷车带着他一路在雷区狂飙，想要带宝贝儿子逃出生天。
结果她死了，被丈夫的小三枪毙了，在她死前的最后一秒，她都在尖着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快点逃，那凄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的母亲会对自己的死那么冷淡，她希望那只是一个误会，或者说楚子航看到的那个根本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而是他的父亲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搞来的小三冒充。或者说当时楚子航看到的爹娘都是假的，是克隆体。
她相信自己的父亲可能不会为孩子的死流泪，但是母亲不可能。
“她在什么地方，我要去见她！”她坚定地说。
......
乔薇尼一路上都没有吃她的精神类药物。
在茫茫雪原上疾驰的时候，在躲避地狱猎犬的追杀时，在扛着小型狙击步枪和昂热校长并肩作战时，她的记忆变得清晰，那些恍惚的、被压在潜意识中许久的东西一一浮现。
“我是有过一个女儿的，她出生在1991年，生日是7月17日，如果还活着，应该已经20岁了。”她突兀地对昂热说。
昂热欲言又止，他不知道乔薇你是个什么状态。
“但是她死了，我们觉得她应该生活在外面的世界，在诸神黄昏之前享受一下外面的美好，她应该和同龄的男孩女孩一起读高中，有暗恋的男朋友，有紧张的学业...但是我们错了，因为她死在了外面。”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搞得整个雪地车的人都不安生——除了刚刚又吃了一粒安眠药的小路明非。
“她也叫路明绯，和我的儿子一样。现在回想起来，我甚至不记得自己生过一个小儿子，我确信我只怀孕过一次，之后就上了节育环，不能再生孩子了。”
她看向后座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可是这孩子却又明明长得像我，也听话懂事，我作为母亲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种，没有任何问题。但他又确确实实不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我有理由怀疑也许路麟城那个混蛋为了安慰我，给我弄来一个什么性转版的明绯克隆体。”
“我之前的记忆一直有点模糊，两个明fei的记忆乱七八糟地打架，现在看来应该是路麟城给我请的那个狗屎心理医生搞的鬼，他们想让我忘记我的女儿，然后用一个新的儿子来哄我，我完全不理解什么样的丈夫，什么样的心理医生，能够用这种方式哄骗病人。”
“本来我只是悲伤，只是有点呓语，被他们这么一搞，都快要精神分裂了，每天都恍恍惚惚，不断质疑自己的记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我一度怀疑自己真的会早死。”
两位校长都感觉情况不妙，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发展啊？路麟城这个混蛋对乔薇尼这个好姑娘做了什么畜牲事啊？从外面抱了个孩子来替代一位母亲刚刚死去的亲生孩子？然后还给这位母亲洗脑？
“把你从那个见鬼的地方带出去简直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你说说我们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路麟城是那么个品种的出生？”副校长嗷嗷地叫起来。
相比之下，昂热则很安静，叹了一口气：“非常抱歉，乔薇尼，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没有保护好你的女儿。说实话，我一直都在给她打零花钱，让她过得好好的，还等着她到了年龄，就招收她去我们的学院...”
“以及，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具体细节，但有一点我非常确认的是，你的女儿并不是死于车祸，那天她在高架桥上，是被龙王奥丁袭击了，当时她身边还有一个目击者，一个后来也加入了卡塞尔学院的好小伙子，他是个很优秀的战士，发誓要为你的女儿报仇。”
“奥丁？”乔薇尼微微蹙眉。
“是的，奥丁，那个混蛋差点把我也杀了。”
昂热又说：“你应该听说过昆古尼尔，那把必中的命运之矛，奥丁的神器，对不对？我不知道路麟城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不仅仅见过这支长矛，而且还亲手用它击杀过一头纯血种，那头纯血种的精神被封印在‘避风港’的地下，也是之前坍塌的尼伯龙根的根基。”
“你是说...”乔薇尼骇然地瞪大眼睛。
“是的，现在回想起来，我怀疑避风港里都是奥丁的人，这里是他的某处大本营。”
“所以说，”乔薇尼的音量陡然提高，眼睛惊恐地瞪大了，“我这么多年来，都生活在害死我女儿的敌人的走狗手下？也许不知不觉还做了他的伥鬼，不知不觉为他做了坏事？”
她突然低下头，呜呜地哭泣起来，绝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一头灰白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就连已经熟睡的路明非都在梦中醒来，却因为安眠药的药力而无法完全清醒，又再度昏睡。
“我是一个什么母亲啊，我不合格，我是个畜生啊...”
“早知道，早知道我早就和路麟城那家伙离婚了，当年其实我是不想离开明绯的，但是路麟城却非要拉着我...”
“我甚至没有去我女儿的葬礼！我没能见到女儿最后一面！我当时...”
昂热听出来一件不对劲的事——乔薇尼是真的到过路明绯的葬礼，而且表现得极为陌生冷淡，完全不像一个母亲！昂热听说乔薇尼大受打击生病这件事，还以为那种冷淡的反应是人格解体的表现！
难不成他们之前在路明绯葬礼上见到的“乔薇尼”，根本不是乔薇尼？
......
乔薇尼以为自己在做梦。
有749局的兄弟姐妹们断后，她开着雪地车带路明非一起，直奔黑天鹅港，根据昂热的说法，这里有他们的队伍，她要带着明非立刻离开西伯利亚这个是非之地！
她已经辜负了自己的女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儿子，她不能再当一个不合格的母亲。就算世界末日真的降临，她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只要她还喘息一天，就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有闪失！
然而，在出示身份和昂热校长的S级黑卡后，她却在营地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又是自己的癔症发作，看见了那个早已死去的女孩。
那个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身体依然有些青涩，圆圆脸，和她最后一次见到的十四岁的女儿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就是长高了些，身体也更加健壮，更加自信。
“妈？”那个女孩惊讶地握住她的双手，“妈妈，我是明绯！”
乔薇尼感觉有点恍惚，她下意识握紧了那双手，和幻觉不一样，这一次的触感是真实的。她好像仍然不相信，顺着那双白皙的手向上，摸着她的手腕，肩膀，然后是脸庞，眼神里透露出难以置信。
她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确信这不是做梦。
“这不会是梦吧？我的女儿，我的绯绯？你不是死了吗？”她迷迷糊糊地问。
“对不起啊明绯，妈妈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一直在梦里看见你，吃了很多药也没好，有的时候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路明绯有些含糊其辞，“妈，其实我没死，我被一个大坏蛋抓走了，被关在他的尼伯龙根里，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不过我现在逃出来了！”
她看着中年妇女那灰白的头发和眼角嘴角的褶皱，大概是因为她的死，乔薇尼看上去比上一世还要苍老憔悴，整个人都有些形销骨立。她任由女人捧着她的脸，用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不住地上下大量。
他们都说母亲不爱她了，和父亲一样把她抛弃了，但是乔薇尼明明是爱着自己的啊！
然后，她将站在一旁的楚子航拽过来，“这是楚子航，我中学的师兄，是他把我带到这里的！他把我从奥丁手里救出来的！”
楚子航露出了懵逼的表情，表示这都是哪跟哪儿啊，明明是你把我从奥丁手里救出来，把我带到这里的啊？
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微笑着对眼前的中年妇女点头：“阿姨，您好。”